剪亮的燈盞(3)_歐·亨利

剪亮的燈盞(3)

　　一個星期四的傍晚，南希從店裡出來，穿過六馬路，往西到洗衣作去。蘆和丹恩上次就約了她一起去看音樂喜劇。

　　她走到的時候，丹恩正好從洗衣作裡出來。他臉上有一種古怪而緊張的神色。

　　「我想到這裡來打聽打聽她的消息。」他說。

　　「打聽誰？」南希問道，「蘆不在洗衣作嗎？」

　　「我以為你早知道了呢。」丹恩說，「從星斯一起，她就沒有來過這裡，也不在她的住處。她把所有的衣物都搬走了。她對洗衣作裡的一個同事說，她也許要到歐洲去。」

　　「有人見過她沒有？」南希問道。

　　丹恩的堅定的灰眼睛裡閃出鋼鐵般的光芒，陰沉地咬著牙，瞅著南希。

　　「洗衣作裡的人告訴我，」他嘶啞地說，「昨天他們見過她經過這兒——坐在汽車裡。我想大概是跟一個百萬富翁一起吧，就是你和蘆念念不忘的那種百萬富翁。」

　　南希破題兒第一遭在男人面前畏縮起來。她把微微發抖的手按在丹恩的袖管上。

　　「你可不能對我說這種話，丹恩——我跟這件事毫無關係！」

　　「我並不是那個意思。」丹恩說，態度和緩了一此地。他在坎肩口袋裡摸索了一陣子。

　　「我有今晚的戲票。」他裝作輕鬆的樣子說，「假如你——」

　　南希見到男子氣概總是欽佩的。

　　「我跟你一起去，丹恩。」她說。

　　過了三個月，南希才見到蘆。

　　一天黃昏，這個商店女郎順著一個幽靜的小公園的邊道匆匆趕回家去。她聽見有人叫她的名字，一轉身，正好抱住那個奔過來的蘆。

　　她們擁抱了一下之後，像蛇那樣，往後揚起頭，仿佛準備進攻或者鎮住對方，她們迅捷的舌頭上顫動著千百句問話。接著，南希發現蘆的境況大為好轉，身上都是高貴的裘皮、閃爍的珠寶和裁縫藝術的成就。

　　「你這個小傻瓜！」蘆親熱地大聲嚷道，「我看你還是在那家裡幹活，還是穿得那麼寒酸。你打算獵取的對象怎麼樣啦——我猜想還沒有眉目吧？」

　　接著，蘆把南希打量了一下，發現有一種比好境況更好的東西降臨到了南希身上——那種東西在她眼睛裡閃爍得比寶石更明亮，在她臉頰上顯現得比玫瑰更紅潤，並且像電子一般跳躍著，隨時想從她舌頭上釋放出來。

　　「是啊，目前我還在店裡幹活，」南希說，「可是下星期我就要離開那兒了。

　　我已經找到了我的獵物——世上最好的獵物。蘆，你現在不會在意了，是嗎？——我要跟丹恩結婚了——跟丹恩結婚！現在丹恩是我的了——怎麼啦，蘆！「

　　公園的拐角那兒慢慢走來一個新參加工作，光臉盤的年輕警察，這些年輕警察裝點著警察的隊伍，使人覺得比較好受些——至少在觀感上如此。他看見一個穿著華貴的皮大衣，戴著鑽石戒指的女人伏在公園的鐵欄杆上，傷心地哭泣著，而一個苗條樸素的職業婦女挨近她身邊，竭力在安慰她。這個新派的吉布森式的警察裝作沒看見，自顧自地踱了過去；他的智慧也足以使他明白，以他所代表的權力崦言，他對於這類事情是無能為力的，儘管他把巡夜的警棍在人行道上敲得響徹雲霄。

　　[ 如果瑪麗需要招用十來個傳票送達員去尋找她的羔羊：指英國童謠中的瑪麗和她忠誠的羔羊。]

　　[ 羅密歐：莎士比亞悲劇《羅密歐與朱麗葉》中的人物，最後以身殉情。]

　　[ 蒂法尼那兒：指美國商人查爾斯·蒂法尼（1812——1902）開設的著名的首飾店蒂法尼公司。帝凡尼？]

　　[ 新英格蘭為美國東北部緬因、弗蒙特、新罕布什勻、馬薩諸塞、羅得島和康涅狄格六州的統稱，在美洲殖民史上有「清教徒之地」之稱。]

　　[ 科斐圖亞王：傳說中一個豪富的非洲國王。]

　　[ 摩門教為一八三零年約瑟夫·史密斯（1805-1844 ）在美國創立的一個教派，初期的教徒實行一夫多妻制。]

　　[ 寧錄的長矛也會變得遲鈍的：《舊約·創世紀》第十章第九節中說寧錄在耶和華面前是個英勇的獵戶。]

　　[ 吉布森（1867—1944）：美國插圖畫家，他筆下的人物形象是十九世紀九十年代美國時髦社會的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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