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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綿塔薄餅(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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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莫一個星期後,我騎馬去比綿塔,正遇到傑克遜·伯德從那裡回來,我們便停在路上,隨便聊聊。 「『你搞到薄餅的詳細說明了嗎?』我問他。 「『沒有哪。』傑克遜說,『看樣子,我沒有希望了。你試過沒有?』 「『試過,』我說,『可是毫無結果,正象要用花生殼把草原犬鼠從洞裡挖出來一樣。看他們死抱住不放的樣子,那個薄餅配方准是好寶貝。』 「『我幾乎準備放棄啦,』傑克遜說,他的口氣是那麼失望,連我也替他難過;『可是我一心只想知道那種薄餅的調製方法,以便在我那寂寞的牧場上自己做來吃。』他說,『我晚上睡不著覺,光捉摸薄餅的好滋味。』 「『你還是盡力想想辦法,』我對他說,『我也同時進行。用不了多久,我們中間總有一個能用套索把它兜住的。好吧,再見,傑克遜。』 「你瞧,這會兒我們已經水乳交融,相得無間了。當我發現那個沙黃頭髮的牧羊人並不在追求威萊拉小姐時,我對他也就比較寬容了。為了幫助他達到滿足口腹之欲的雄心,我一直在想辦法把威萊拉小姐的配方弄到手。但是第當我提起『薄餅』時,她眼睛裡流露出疏遠和不安的神色,並且設法岔開話題。假如我堅持下去的話,她就溜出去,換了手裡拿著水壺,褲袋裡揣著山炮的埃姆斯利大叔進來。 「一天,我在毒狗草原的野花叢中摘了一束美麗的藍馬鞭草,馳馬來到那家鋪子。埃姆斯利大叔眯起一隻眼睛,看著馬鞭草說: 「『你沒聽到那個消息嗎?』 「『牛價上漲了嗎?』我問道。 「『威萊拉和傑克遜·伯德昨天在巴勒斯坦結婚啦。』他說。『今天早晨剛收到信。』 「我把那束馬鞭草扔進餅乾桶,讓那個消息慢慢灌進我耳朵,流到左邊襯衫口袋,再流到腳底。 [ 左邊襯衫口袋:指心] 「『請你再說一遍好不好,埃姆斯利大叔?』我說,『也許我的耳朵出了毛病,你剛才說的只是活的甲級小母牛每頭四塊八毛錢,或者別的類似的話。』 「『昨天結的婚,』埃姆斯利大叔說,『到韋科和尼亞加拉大瀑布去度蜜月了。怎麼,難道你一直沒有看出苗頭嗎?傑克遜·伯德帶威萊拉出去騎馬那天,就開始追求她了。』 「『那麼,』我幾乎嚷了起來,『他對我講的有關薄餅的那套話,究竟是什麼意思?你倒說說看。』 「我一提起薄餅,埃姆斯利大叔即閃開,後退了幾步。 「『有人用薄餅來欺騙我,』我說,『我要弄弄清楚。我相信你是知道的。講出來,』我說,『不然我跟你沒完。』 「我翻過櫃檯去抓埃姆斯利大叔。他去抓槍,可是槍在抽屜裡,差兩英寸沒夠著。我揪住他的前襟,把他推到角落裡。 「『說說薄餅的事,』我說,『不然我就把你擠成薄餅。威萊拉小姐會不會做薄餅?』 「『她一輩子沒有做過一張薄餅,我也沒有見她做過。』埃姆斯利大叔安慰我說,『安靜一些,賈德——安靜一些。你太激動啦,你頭上的老傷使你神志不清。別去想薄餅。』 「『埃姆斯利大叔,』我說,『我的頭沒有受過傷,最多只是天生的思考本能不太高明。傑克遜·伯德對我說,他來看威萊拉小姐的目的是為了打聽她做薄餅的法子,他還請我幫他弄一份配料的清單。我照辦了,結果你也看到了。我是被一個粉紅眼睛的牧羊人用約翰遜青草給蒙住了,還是怎麼的?』 「『你先放鬆我的襯衫,』埃姆斯利大叔說,『我再告訴你。哎,看情形傑克遜·伯德把你騙了一下,自己跑了。他同威萊拉小姐出去騎馬的第二天,又來通知我和威萊拉,趕上你提起薄餅的時候,就要加意提防。他說,有一次你們營地裡在烙薄餅,有個人用平底鍋砸破了你的頭。傑克遜說,你一激動或緊張,老傷就要復發,使你有點兒瘋癲,胡言亂語念叨著薄餅。他告訴我們,只要把你從這個話題上岔開,讓你安靜下來,就沒有危險。因此我和威萊拉盡我們的力量幫助了你。哎,哎,』埃姆斯利大叔說,『象傑克遜·伯德這樣的牧羊人倒是少見的。』」 賈德講故事的時候,已經不慌不忙、十分熟練地把那些口袋和鐵皮罐裡的東西調和起來。快講完時,他把完成的產品端到我面前——兩張擱在鐵皮碟子上的、滾燙的、深黃色的薄餅。他又從某些秘密的貯藏處取出一塊上好的黃油和一瓶金黃色的糖漿。 「這是多久以前的事啦?」我問他說。 「有三年了。」賈德答道,「如今他們住在陷騾山谷。可是我以後一直沒有見過他們。有人說,當傑克遜·伯德用薄餅計把我騙得走投無路的時候,他一直在佈置他的牧場,搖椅啦,窗簾啦,擺設得漂漂亮亮。喔,過一陣子,我就把這件事拋開了,可是弟兄們還鬧個不休。」 「這些薄餅,你是不是按照那個著名的配方做的呢?」我問道。 「我不是早就說過,配方是根本不存在的嗎?」賈德說,「弟兄們老是拿薄餅來取笑我,後來搞得想吃薄餅了,於是我從報上剪下了這個調製方法。這玩意兒的味道怎麼樣?」 「好吃得很。」我回答說,「你自己幹嘛不吃一點,賈德?」我清晰地聽到一聲歎息。 「我嗎?」賈德說,「我一向不吃薄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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