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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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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特柔斯之子拔出柄嵌銀釘的銅劍, 撲向裴桑得羅斯,後者藏身盾牌下面,緊握著 一把精工煆打的斧頭,銅刃鋒快,安著橄攬木的 柄把,修長、滑亮。他倆同時揮手劈砍, 裴桑得羅斯一斧砍中插綴馬鬃的盔冠, 頂面的脊角,而墨奈勞斯——在對手前沖之際—— 一劍劈中他的額頭,鼻樑上面,擊碎了額骨, 眼珠雙雙掉落,鮮血淋淋,沾躺在腳邊的泥塵裡。 他佝接起身子,躺倒在地上。墨奈勞斯一腳踩住 他的胸口,搶剝鎧甲,得意洋洋地嚷道:「現在, 你們總可以離去了吧——離開駕馭快馬的達奈人的海船, 你們這幫高傲的特洛伊人,從來不會膩煩戰場上可怕的喧喊。 你們也不久缺操做其他惡事醜事的本領, 把污泥濁水全都潑在我的頭上。該死的惡狗!你們心中不怕 宙斯的狂怒,這位炸響雷的神主,監護主客之誼的 天神——將來,他會徹底搗毀你們那峭峻的城堡。 你們胡作非為,帶走我婚娶的妻子和 大量的財寶,而她卻盛情地款待過你們。 現在,你們又砍殺在我們遠洋的海船旁, 發瘋似地要用狂蠻的烈火燒船,殺死戰鬥的阿開亞人。 但是,你們會受到遏制,雖然已經殺紅了雙眼。 父親宙斯,人們說,你的智慧至高無上,絕非凡人 和其他神明可以比及,然而你卻使這一切成為現實。 看看你怎樣地幫助了他們,這幫粗莽的特洛伊兵漢, 他們的戰力一直在兇猛地騰升,誰也滿足 不了他們嗜血的欲望,在殊死的拼戰中。 對任何事情,人都有知足的時候,即使是睡覺、性娛。 甜美的歌唱和舒展的舞蹈。所有 這些,都比戰爭更能滿足人的 情悅;然而,特洛伊人的嗜戰之壑卻永難充填!」 高貴的墨奈勞斯話語激昂,從屍身上剝去 帶血的鎧甲,交給他的夥伴, 轉身複又投入前排的戰鬥。 其時,人群裡站出了哈耳帕利昂,王者普萊墨奈斯 之子,跟隨親爹前來特洛伊 參戰,再也沒有回返故里。 他逼近阿特柔斯之子,出槍捅在盾牌的 中心,但銅尖沒有穿透盾面。 為了躲避死亡,他退回自己的伴群, 四下張望,惟恐有人中傷,用青銅的兵器。 但是,在他回退之際,墨奈勞斯射出一枝銅頭的 羽箭,打在右臂的邊沿,箭頭 從盆骨下穿過,紮在膀胱上。 他佝僂著身子,在親愛的夥伴們懷裡, 喘吐出他的命息,滑倒在地,像一條 蟲似地伸躺,黑血湧注,泥塵盡染。 心志豪莽的帕夫拉戈尼亞人在他身邊忙忙碌碌, 將他抬上馬車,運回神聖的伊利昂,悲痛 滿懷。他的父親,涕淚橫流,走在他們身邊—— 誰也不會支付血酬,賠償被殺的兒男。 然而,此人被殺,在帕裡斯心裡激起了強烈的仇憤,因為 在眾多帕夫拉戈尼亞人裡,哈耳帕利昂是他的朋友和客人; 帶著憤怒,他射出一枝銅頭的羽箭。 戰場上,有個名叫歐開諾耳的戰勇,先知波魯伊多斯 之子,高貴、富有,居家科林索斯。 在他步上船板之時,心裡知道得清清楚楚,此行歸程無望; 老父波魯伊多斯曾多次囑告, 他會死於一場難忍的病痛,在自己家裡, 或隨同阿開亞人的海船出征,被特洛伊人砍殺。 所以,歐開諾耳決意登船,既可免付阿開亞人所要的大筆 懲金,又可躲過一場可恨的病痛,使身心不致遭受長期的折磨。 帕裡斯放箭射在他的耳朵和顎骨下面,魂息當即 飄離他的肢腿,可恨的黑暗蒙住了他的軀體。 就這樣,他們奮力搏殺,像熊熊燃燒的烈火。 但宙斯鍾愛的赫克托耳卻對此一無所聞,尚不知 在海船的左邊,他的兵勇正痛遭阿耳吉維人的 屠宰。光榮甚至可能投向阿開亞兵壯的 懷抱——環繞和震撼大地的波塞冬正一個勁地 催勵阿耳吉維人,用自己的力量助佑幫戰。 但赫克托耳一直戰鬥在他先前攻破大門和護牆, 蕩掃密集的隊陣,在全副武裝的達奈兵勇激戰的地方, 那裡分別停靠著埃阿斯和普羅忒西勞斯的船隊, 拖擱在灰藍色大海的灘沿,對著陸地,橫著一段 他們所堆築的最低矮的護牆,一個最薄弱的 環節,承受著特洛伊人和馭馬的狂烈衝擊。 戰地上,波伊俄提亞人和衫衣長垂的伊俄尼亞人, 還有洛克裡亞人、弗西亞人和聲名卓著的厄利斯人, 正試圖擋住赫克托耳的進攻——後者正奮力殺向海船—— 但卻不能擊退這位卓越的、一串火焰似的猛將。 那裡,戰鬥著挑選出來的雅典人,由裴忒俄斯 之子墨奈修斯統領,輔之以 菲達斯、斯提基俄斯和驍勇的比阿斯。墨格斯, 夫琉斯之子,率領著厄利斯人,由安菲昂和得拉基俄斯輔佐; 統領弗西亞人的是墨冬和強悍的波達耳開斯。 墨冬,神一樣的俄伊琉斯的 私生子,埃阿斯的兄弟,但卻居家 夫拉凱,遠離故鄉,曾殺死 俄伊琉斯之妻、庶母厄裡娥丕絲的兄弟; 而波達耳開斯則是夫拉科斯之子伊菲克洛斯的兒子。 他倆全副武裝,站在心胸豪壯的弗西亞人的前列, 拼殺在波伊俄提亞人的近旁,為了保衛海船。 迅捷的埃阿斯,俄伊琉斯之子,現時 一步不離忒拉蒙之子埃阿斯, 像兩頭酒褐色的健牛,齊心合力, 拉著制合堅固的犁具,翻著一片休耕的土地, 兩對牛角的底部淌流著涔涔的汗水, 中間僅隔著油滑的軛架擋出的那麼一點距離, 費力地行走,直至犁尖翻到農田的盡頭—— 就像這樣,他倆挺立在戰場上,肩並肩地戰鬥。 忒拉蒙之子身後跟著許多勇敢的兵壯, 他的夥伴,隨時準備接過那面碩大的戰盾, 每當他熱汗淋漓,身疲體乏的時候。但是, 俄伊琉斯之子、心志豪莽的埃阿斯身後,卻沒有洛克裡亞人 跟隨。他們無意進行手對手的近戰, 既沒有青銅的頭盔,聳頂著馬鬃的脊冠, 又沒有邊圈溜圓的戰盾和梣木杆槍矛。 然而,他們堅信手中的彎弓和用羊毛編織的投石器的威力。 帶著此般兵器,他們跟著頭領來到伊利昂, 射打出密集的羽箭和石塊,砸散特洛伊人的隊陣。 戰場上,身披重甲的兵勇奮戰在前面, 拼殺特洛伊人和頂著銅盔的赫克托耳,而洛克裡亞人 則留在後面,從掩體裡投射——對特洛伊人,戰鬥 已不是一種愉悅,紛至遝來的投械打懵了他們的腦袋。 其時,特洛伊人或許已淒淒慘慘地退離營棚 和海船,回兵多風的特洛伊,要不是普魯達馬斯 前來站到勇猛的赫克托耳身邊,說道: 「赫克托耳,你可真是頑固至極!到底還願不願聽聽別人的 規勸?不要以為神明給了你戰鬥的技能, 你就能比別人更善謀略; 事實上,你不可能掌握所有的技藝。 神把不同的本領賜給不同的個人,使有人 精于陣戰,有人舞姿翩翩,有人能和著琴聲高歌, 還有人心智聰慧——沉雷遠播的宙斯 給了他智辨的本領;他使許多人受益, 許多人得救,他的見解常人不可比及。 現在,我要提一個我認為最合用的建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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