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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聽罷這番話,赫克托耳緊握節杖,發誓道:

  「讓宙斯、赫拉的炸響雷的夫婿親自

  為我作證,其他特洛伊人誰也不許登乘這輛馬車,

  只有你,我發誓,才能使喚這對良駒;這是你終身的光榮!」

  就這樣,赫克托耳信誓旦旦,雖說徒勞無益,卻催勵著多

  隆登程上路。他迅速背起彎翹的硬弓,在他的肩頭,

  披起一張灰色的生狼皮,拿過一頂

  水獺皮帽,蓋住頭頂,操起一杆鋒快的投槍,

  沖出營區,直奔海船——他再也沒有回來,

  從船邊帶回赫克托耳所要的情報。

  就這樣,他離開熙攘的人群和馭馬,

  匆匆上路,急不可待。然而,卓越的俄底修斯

  看著此人行來,對狄俄墨得斯說道:

  「有情況,狄俄墨得斯,有人正從敵營過來!

  我不知道他是想探視我們的海船,

  還是來剝取死者的甲件。不管怎樣,

  先放他過去,待他進入前面的平地,稍稍跨出幾步後,

  我們再奮起撲去,緊追不放,抓他個

  措手不及。但是,如果他跑得比我們更快,

  那就把他逼向海船,以防他撒腿回營,絲毫不要

  鬆懈,用你的投槍攔截,決不能讓他回跑,跑回特洛伊。」

  言罷,他倆閃到一邊,伏在屍堆裡,

  而多隆卻不知不覺,傻乎乎地跑了過去,腿腳飛快。

  當他跑出一段距離,約像騾子犁拉出的一條地壟的

  長短——牽著犁頭,翻耕深熟的莊稼地,

  騾子跑得比牛更快——他倆開始追趕。

  聽到噔噔的腳步聲,多隆原地止步,直立不動,

  以為來人是他的特洛伊夥伴

  前來叫他回營——赫克托耳已打消進攻的心念。

  但是,當他倆進入投槍的射程,或更近的距離時,

  他才看清來者不善,隨即甩開雙腿,拼命

  奔跑;他倆蹽開腿步,緊緊追趕。

  像兩條訓練有素的獵狗,露出尖利的犬牙,盯上一頭獵物,

  一頭小鹿或一隻野兔,心急火燎,順著林地的

  空間,窮追猛撲;獵物撒腿江跑,發出尖利的叫聲。

  就像這樣,圖丟斯之子和俄底修斯,城堡的蕩劫者,

  切斷了他回營的歸路,緊追不捨,毫不鬆懈。

  當他朝著海船飛跑,接近阿開亞人的

  哨兵,雅典娜給圖丟斯之子注入

  巨大的勇力,以免讓其他身披銅甲的阿開亞人

  率先投槍,使秋俄墨得斯屈居第二。

  強有力的狄俄墨得斯沖上前去,喊道:

  「再不停步,我就投槍捅翻你這小子!我知道,你

  最終逃不出我的手心,躲不過暴烈的死亡!」

  言罷,他揮手投槍,但故意打偏了一點,

  鋒快的槍尖掠過多隆的右肩,

  深紮進泥地裡。多隆大驚失色,止步呆立,

  結結巴巴,牙齒在嘴裡嗒嗒碰響,

  出於人骨的恐懼。兩人追至他的身旁,喘著粗氣,

  壓住他的雙臂,後者涕泗橫流,哀求道:

  「活捉我,我會償付贖金。我家裡堆著

  青銅、黃金和艱工冶鑄的灰鐵——

  家父會用難以數計的財禮歡悅你們的心房,

  要是聽說我還活在阿開亞人的海船旁。」

  聽罷這番話,足智多謀的俄底修斯答道:

  「不要怕,死亡還沒有臨頭。

  告訴我,老老實實地告訴我,

  在這漆黑的夜晚,其他凡人都已入睡,

  你為何離開軍營,獨自一人,朝著海船潛行?

  是想搶剝死者的鎧甲,還是奉赫克托耳的命令,

  前往深曠的海船,逐一刺探船邊的軍情?

  也許,是你自己的意願促你踏上這次行程?」

  多隆雙腿發抖,應聲答道:

  「是赫克托耳把我引入歧途,誘以過量的嗜望。

  他答應給我裴琉斯之子、高傲的阿基琉斯的

  風快的駿馬,連同他的戰車,閃著耀眼的銅光。

  他命我穿過匆逝、烏黑的夜霧,

  接近敵營,探明阿開亞人的動靜,

  是像往常那樣,派人守護著海船,

  還是因為受過我們的重創,正聚在一堆,

  謀劃逃遁之事,無心暇顧夜防的繁瑣,

  布崗設哨;阿開亞人已被折磨得筋疲力盡。」

  聽罷這番話,足智多謀的俄底修斯咧嘴微笑,說道:

  「不用說,這些是你夢寐以求的厚禮,

  驍勇的阿基瓊斯的烈馬,凡人很難

  控制或在馬後駕馭,誰也不行,

  除了阿基琉斯,因為他是女神的兒子。

  好了,回答下一個問題,你要老老實實地道來:

  你在何地登程,離開兵士的牧者赫克托耳?

  他把甲械放在哪裡?他的馭馬又在何處?

  其他特洛伊人的位置在哪——哨兵和呼呼入睡的戰勇?

  他們在一起策劃了什麼?打算留在

  原地,緊逼著海船,還是撤回

  城堡,撇下受過重創的阿開亞兵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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