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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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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罷,他持平落影森長的槍矛,奮臂投擲, 紮入圖丟斯之子的戰盾,疾飛的 槍尖穿透盾面,切入胸甲, 魯卡昂英武的兒子放開嗓門,高聲喊道: 「你被擊中了,被我捅穿了肚皮!我想, 你已不久人事;你給了我巨大的榮光!」 強有力的狄俄墨得斯開口答話,面不改色: 「你打偏了,沒有擊中我!相反,我要告訴你們, 你倆脫身無門,將倒死戰場——不是你,便是他—— 用鮮血喂飽戰神、從盾牌後殺砍的阿瑞斯的胃腸」 言罷,他奮臂投擲,帕拉絲·雅典娜制導著槍矛, 擊中他的鼻子,眼睛的近旁,打斷了雪白的牙齒, 堅硬的銅矛連根鏟去舌頭, 矛尖從頜骨下奪路出闖。 他翻身倒出戰車,鎧甲在身上鏗鏘作響—— 鋥光閃亮的甲衣——兩匹迅捷的快馬 揚起前蹄,閃避一旁;他的生命和勇力碎散飄蕩。 其時,埃內阿斯騰身人地,帶著盾牌和粗長的槍矛, 惟恐阿開亞人拖走遺體,以這種或那種方式, 跨站在屍體上,像一頭高傲的獅子,堅信自己的勇力, 挺著槍矛,攜著溜圓的戰盾, 氣勢洶洶,決心放倒任何敢於近前的敵人, 發出粗野的喊叫。其時,圖丟斯之子抱起 石頭,一塊巨大的頑石,當今之人,即便站出兩個, 也動它不得,而他卻僅憑一己之力,輕鬆地把石塊高舉過頭。 他奮力投擲,擊中埃內阿斯的腿股——髖骨 由此內伸,和盆骨相連,人稱「杯子」的地方。 石塊砸碎髖骨,打斷了兩邊的筋腱, 粗礪的棱角把皮膚往後撕裂,勇士 被迫曲腿跪地,撐出粗壯的大手,單臂吃受 身體的重力,黑色的夜霧蒙住了他的雙眼。 其時,他或許會死在現場,民眾的王者埃內阿斯, 要不是宙斯之女阿芙羅底忒眼快——女神 是他的母親,把他生給了牧牛草場的安基塞斯。 她伸出雪白的雙臂,輕輕挽起心愛的兒子, 甩出閃亮的裙袍,只用一個折片,遮護著他的身軀, 擋住橫飛的槍械,以恐某個達奈壯勇,駕著奔馳的馬車, 用銅矛破開他的胸膛,奪走他的生命。 就這樣,她把心愛的兒子搶出戰場; 然而,卡帕紐斯之子塞奈洛斯沒有忘記 嘯吼戰場的狄俄墨得斯的命令, 在回避混戰的地點勒住 風快的馭馬,把韁繩系上車杆, 然後直奔埃內阿斯長鬃飄灑的駿馬, 把它們趕離特洛伊兵壯,攏回脛甲堅固的阿開亞人的隊陣, 交給德伊普洛斯——他的摯友,同齡人中 最受他敬重的一位,因為他倆心心相印—— 由他趕往深曠的海船。與此同時,塞奈洛斯 跨上馬車,抓起閃亮的韁繩, 駕著蹄腿強健的馭馬,朝著圖丟斯之子 飛奔,後者正奮力追趕庫普裡絲①,手提無情的銅矛, ①庫普裡絲:即阿芙羅底忒,在塞浦路斯(即庫普羅斯,Kupros)備受尊崇。 心知此神懦弱,不同於那些 為凡人編排戰陣的神祗,既不是 雅典娜,也不是厄努娥,蕩劫城堡的神明。 圖丟斯之子緊追不捨,穿過大隊的人群,趕上了她, 猛撲上去,心胸豪壯的勇士 投出犀利的槍矛,直指女神柔軟的臂腕。 銅尖穿過典雅女神精心織制的。 永不敗壞的裙袍,毀裂了皮膚, 位於掌腕之間,放出涓涓滴淌的神血, 一種靈液,環流在幸福的神祗身上,他們的脈管裡。 他們不吃麵包,也不喝閃亮的醇酒, 故而沒有血液——凡人稱他們長生不老。 她尖叫一聲,丟下臂中的兒子, 被福伊波斯·阿波羅伸手抱過, 裹在黑色的霧團裡,以恐某個達奈壯勇,乘駕奔馳的馬車, 用銅矛破開他的胸膛,奪走他的生命。 其時,嘯吼戰場的狄俄墨得斯沖著她嚷道: 「避開戰爭和廝殺,宙斯的女兒。 你把懦弱的女子引入歧途,如此作為,難道還不夠意思? 怎麼,還想留戀戰場,對不?眼下,我敢說, 哪怕只要聽到戰爭的風聲。你就會嚇得直打哆嗦!」 圖丟斯之子一頓揶揄,女神遑遑離去,帶著鑽心的疼痛; 追風的伊裡絲牽著她的手,將她引出 戰場,傷痛陣陣,秀亮的皮膚變得昏黃慘淡。 其時,她發現勇莽的阿瑞斯,正等在戰地的左前方, 槍矛靠著雲端,伴隨著他的快馬。 她屈膝下跪,對著親愛的兄弟, 誠懇祈求,借用系戴金籠轡的駿馬: 「親愛的兄弟,救救我,讓我用你的馬車, 跑回俄林波斯山脈,不死的神們居住的地方。 我已受傷,疼痛難忍,遭自一位凡人的槍矛, 圖丟斯之子——這小子眼下甚至敢和父親宙斯打鬥!」 聽罷這番話,阿瑞斯讓出了系戴金籠轡的馭馬。 忍著鑽心的疼痛,女神登上馬車, 伊裡絲亦踏上車板,站在她的身邊,抓起韁繩, 揚鞭催馬,神駒飛撲向前,不帶半點勉強。 她們回到峭峻的俄林波斯,神的家居, 捷足追風的伊裡絲勒住奔馬, 寬出軛套,拿過裝著仙料的食槽,放在它們面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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