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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一


  聽罷這番話,卓智多謀的俄底修斯開口答道:

  「面見我倆的人,老媽媽,全都這麼

  評說。他們說我倆極其相像,

  如你已經看出的那樣,你的話沒有說錯。」

  他言罷,老婦取過閃亮的大盆,

  供洗腳之用,注入大量清水,先是

  涼的,然後用熱的句和。俄底修斯

  坐在柴火旁,突然轉向黑暗的一邊,

  心中掠過一個閃念,擔心在她動腳之時,

  眼見傷疤,揭穿先前的偽飾。

  她走近主人身邊,動手盥洗,當即認出那道

  傷痕,長牙白亮的野豬撕開的口子——其時,

  他正置身帕耳那索斯山上,訪見奧托魯科斯和他的孩兒,

  前者是他母親高貴的父親,比誰都精於

  狡詐,擅長咒發誓證,神明赫耳墨斯熱心

  幫贊,親自教會的本領,奧托魯科斯的焚祭,

  羊羔和小山羊的腿鍵,使他心清歡暢。

  奧托魯科斯曾來過土地肥沃的伊薩卡,

  發現女兒剛剛生養了一個孫兒;

  晚餐以後,歐魯克蕾婭將嬰兒放上

  他的膝蓋,叫著他的名字,開口說道:

  「給孩子取個名吧,奧托魯科斯,給你

  孩子的兒男;我們早就聲聲祈盼,盼望他的來到。」

  聽罷這番話,奧托魯科斯開口答道:

  「好吧,我的愛婿和女兒,讓他接取我給的稱喚。

  既然我身臨此地,受到許多人的厭煩,

  男女亦有,在這片豐腴的地界,不妨讓他

  用名俄底修斯,『遭受厭恨的人兒』。待他長大以後,

  可來娘家的故地,帕耳那索斯山邊,

  偌大的房殿,那裡有我的家產。

  我會慷慨出手,使他歡快,送他回返。」

  為此,俄底修斯去往那裡,得取光榮的禮件。

  奧托魯科斯和他的兒子們同他握手,

  用親切的話語,歡迎他的來訪,

  安菲塞婭,她母親的母親,抱住俄底修斯,

  親吻他的額頭,使美閃亮的眼睛。

  奧托魯科斯命囑光榮的兒子們

  整備宴餐,後者服從他的令言,

  當即牽來一頭五歲的公牛,

  剝去皮張,收拾停當,肢解了大身,

  把牛肉切成小塊,動作熟練,挑上又尖,

  仔細炙烤後,給出食用的份餐。

  他們坐著吃喝,整整痛快了一天,直到

  太陽沉落,人人都吃到足份的食餐。

  當太陽西沉,神聖的黑夜把大地蒙罩,

  他們散去睡覺,接受酣睡的祝福。

  當年輕的黎明,垂著玫瑰紅的手指,重現天際,

  他們外出狩獵,奧托魯科斯的兒子們,

  帶著狗群,高貴的俄底修斯和他們一起

  前往。他們爬上陡峻的高山,覆蓋著森林,

  帕耳那索斯,很快來到多風的斜坡。

  其時,太陽乍剛露臉,將晨暉普灑在農人的田野,

  從微波蕩漾、水勢深鴻的俄開阿諾斯河升起,

  獵手們來到林木繁茂的山谷,前面奔跑著

  狗群,追尋野獸的蹤跡,後頭跟著

  奧托魯科斯的兒子,偕同俄底修斯,

  緊隨在獵狗後面,揮舞著落影森長的槍矛。

  樹叢的深處,趴躺著一頭頂大的野豬,在它的窩巢,

  既可抵禦濕風的吹掃,又可

  遮擋閃亮的太陽,白光的射照,

  雨水亦不能穿透,密密匝匝,

  枝幹虯纏,滿地厚厚的落葉。

  人和狗的腿步呼呼隆隆,逼近

  野豬,後者沖出巢穴,

  鬃毛豎指,雙眼噴出火光,

  面對他們的近迫。俄底修斯最先

  出擊,高舉粗壯的臂膀,大手抓握長槍,

  心急如火,準備擊殺,無奈野豬比他更快,一頭撞來,

  掠過他的膝蓋,用雪白的獠牙,裂出一長道豁口,

  向一邊劃開,幸好不曾觸及骨頭。

  俄底修斯出手刺擊,紮人右邊的大肩,

  閃亮的矛尖深咬進去,穿透擊點,

  野豬嘶聲狂叫,躺倒泥塵;魂息飄離了軀幹。

  奧托魯科斯的愛子們收拾好野豬的軀體,

  熟練地包紮傷口,替雍貴的、神一樣的

  俄底修斯,誦起驅邪的咒語,止住了

  烏黑的血流,旋即回見親愛的父親,回返他的房宮。

  奧托魯科斯和他的兒子們精心

  治癒了他的傷口,給他閃亮的禮物,

  送他高高興興地上路,很快回到心愛的故鄉,

  伊薩卡地方。父親和尊貴的母親

  滿心歡喜,眼見他的歸來,問他發生的一切,

  為何帶著痕傷,後者詳細回答了問話,

  如何外出殺獵,被白牙利齒的野豬擊傷,

  爬上帕耳那索斯大山,偕同奧托魯科斯的兒郎。

  老婦抓住他的腿腳,在她的手心,

  模及那道傷疤,認出它的來歷,松脫雙手,

  腳丫掉入水裡,撞響銅盆,

  使其傾向一邊,瀉水濺淌在地上。

  歐魯克蕾婭悲喜交加,雙眼

  熱淚盈眶,激奮噎塞了通話的喉嗓。

  她伸手托摸俄底修斯的下頜,開口說道:

  「錯不了,心愛的孩子,你確是俄底修斯,我先前

  不知,我的主人,直到觸摸在你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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