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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


  「她言罷,我開口答話,說道:

  「母親,一件必做之事把我帶到這裡,哀地斯的府居;

  我必須諮詢塞貝人泰瑞西阿斯的魂靈。

  我還不曾臨近阿開亞大地,不曾

  踏上故鄉,總在吃苦受難,流離漂泊,

  自從跟上卓著的阿伽門農,前往

  出駿馬的伊利昂,和特洛伊人拼戰。

  現在,我要你告說此事,要準確地回答。

  是何樣悲慘的厄運,痛苦的死亡,奪走了你的生命?

  是長期的病痛,還是帶箭的阿耳忒彌絲,

  射出溫柔的羽翎,把你放倒終結?

  告訴我父親和留在家裡的兒子的情況,

  是否握掌我的王權,或被那裡的某個

  小子奪走了這份權威,以為我再也不會回還?

  告訴我那位婚配的妻子,她的想法,有何打算?

  是仍然和兒子同住,看守家裡的一切,

  還是已另嫁他人,阿開亞人中最好的俊傑?』

  「聽我言罷,高貴的母親當即開口答道:

  「她以極大的毅力和容忍之心,

  等盼宮中,淚流滿面,耗洗去

  一個個痛苦的黑夜和白天。

  屬￿王者的權利不曾旁落,忒勒馬科斯

  經營著你的份地,平安無事,出席

  份額公平的聚宴,以仲裁者的身份享領,

  受到每個人的邀請。你父親仍在他的

  莊地,從不去訪城裡。住地沒有床鋪,

  沒有床用的鋪蓋,沒有披篷和閃亮的毯罩。

  冬天,他睡在屋裡,和幫工們一起,

  墊著灰堆,貼著柴火,走動時穿著髒濫的衣衫;

  然而,當夏日來臨,在金果累累的秋天,那時,

  他到處睡躺,席地為床,就著

  堆起的落葉,在隆起的葡萄園。

  他躺在那裡,悲痛難忍,狠狠地鑽咬他的身心,

  哭盼著你的回歸,痛苦的晚年錘擠著他的腰背。

  我也一樣,在此般境遇中了結了我的殘生——

  並非帶箭的夫人,眼睛雪亮的女神,射出溫柔的

  羽箭,在我的宮裡,把我放倒終結,

  亦非惱人的病痛,常見的殺手,以可恨的

  糜耗,奪走人的生命,從肢體之中,而是

  對你的思盼,閃亮的俄底修斯,對你的聰穎和

  溫善的思盼,切斷了我的命脈,奪走了我甜美的人生。』

  「她言罷,我心中思忖,希望能

  抱住死去的媽媽,她的靈魂;一連

  三次,我迎上前去,急切地企望擁抱,

  但一連三次,她飄離我的手臂,像一個陰影,

  或一個夢幻,加深了我心中的悲哀。

  我開口說話,用長了翅膀的言語:

  「為何避我,母親,當我試圖伸手擁抱,

  以便,即使在哀地斯的府居,你我能

  合攏雙臂,用悲傷的眼淚刷洗我們的心田?

  抑或,你只是個影像,由高傲的裴耳塞豐奈

  送來給我,以此引發更猛的嚎哭,更深的愁傷。』

  「聽我言罷,高貴的母親當即開口答道:

  「哦,我的孩子,凡人中命運最險厄的一個,

  裴耳塞豐奈,宙斯的女兒,並沒有把你欺騙;

  事情本來就是這樣,人死後,凡人中沒有例外,

  筋腱不再連合肉體和骨塊。

  一旦命息脫離白骨,人的

  一切全都付諸狂猛的烈焰,

  靈魂飄散拂蕩,飛離而去,像一個夢幻。

  你必須趕快離開,以最快的速度,回返光明,但要記住

  這裡的一切,以便回家後告訴你的妻愛。』

  「就這樣,我倆一番交談,眼見一些婦人

  來到我的身邊,受高傲的裴耳塞豐奈的送遣,

  過去都是為王之人的妻子和女兒,

  眼下擁聚在黑血邊沿。我

  思考著如何發問,一個接著一個,

  靜心一想,覺得此舉佳傑:

  拔出長鋒的利劍,從粗壯的股腿邊,

  不讓她們一擁而上,飲喝黑血。

  所以,她們等待著依次上前,各人

  講述自己的身世;我詢問了她們中的每一位。

  「首先,我見著出身高貴的圖羅,

  告我她乃雍貴的薩爾摩紐斯的女兒,

  又說她是埃俄洛斯之子克瑞修斯的妻房,

  愛上了一條河流,河神厄尼裴烏斯——

  他的水浪遠比其他奔湧大地的長河透澈清明——

  徘徊在秀美的河水邊。一天

  以他的形象,環繞和震撼大地的尊神

  和圖羅睡覺,在打著漩渦的河流的出口,

  一峰紫藍色的水浪卷起在他倆

  周圍,掩擋著一位神明和一個凡人的女兒。

  海神解開她少女的腰帶,使她墜入睡眠,

  然而,當他結束了性愛的衝動,神明

  握住她的手,出聲呼喚,開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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