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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第四卷

  他們抵達群山環抱的拉凱代蒙,

  驅車前往光榮的墨奈勞斯的居所,

  見他正宴請大群城胞,在自己家裡,

  舉行盛大的婚禮,為他兒子和雍雅的女兒。

  他將把姑娘送嫁橫掃軍陣的阿基琉斯的兒子,

  早已點頭答應,在特洛伊地面,答應嫁出

  女兒;眼下,神祗正把這樁親姻兌現。

  其時,他正婚送女兒,用馭馬和輪車,

  前往慕耳彌冬人著名的城堡,尼俄普托勒摩斯王統的地域;

  他已從斯巴達迎來阿勒克托耳的女兒,婚配

  心愛的兒子,強健的墨枷彭塞斯,出自一位僕女的

  肚腹——神明已不再使海倫孕育,

  自她生下一個女兒,美貌的

  赫耳彌娥奈,像金色的阿芙羅底忒一樣迷媚。

  就這樣,光榮的墨奈勞斯的鄰居和親胞們

  歡宴在頂面高聳的華宮,喜氣

  洋洋。人群中,一位通神的歌手引吭高唱,

  手撥豎琴,伴導兩位要雜的高手,

  踩著歌的節奏,扭身旋轉。

  其時,二位站在院門前,壯士忒勒馬科斯

  和奈斯托耳英武的兒子,連同他們的

  駿馬,被強健的厄忒俄紐斯看見,光榮的

  墨奈勞斯勤勉的伴從,正邁步前行,眼見來者,

  轉身回頭,穿過廳堂,帶著訊息,稟告民眾的牧者。

  他行至王者身邊站定,開口說告,用長了翅膀的話語:

  「墨奈勞斯,宙斯鍾愛的凡人,門前來了生客,

  兩位壯漢,看來像是強有力的宙斯的後裔。

  告訴我,是為他們寬卸快馬,還是

  打發他們另找別人,找那能夠接待的戶主安排。」

  聽罷這番話,棕發的墨奈勞斯心頭暴烈煩憤,答道:

  「厄忒俄紐斯,波厄蘇斯之子,以前,你可

  從來不是個笨蛋,但現在,你卻滿口胡言,像個小孩。

  別忘了,我倆曾吞咽別人的盛情,許許多多

  好東西,在抵家門之前。願宙斯

  不再使我們遭受此般痛苦,在將來的歲月。去吧,替

  生客寬出馭馬,引他們前來,吃個痛快!」

  他言罷,厄忒俄紐斯趕忙穿過廳堂,招呼

  其他勤勉的伴從幫忙,和他同行。

  他們將熱汗涔涔的馭馬寬出軛架,

  牢系在喂馬的食槽前,

  放入飼料,拌之以雪白的大麥,

  把馬車停靠在閃亮的內牆邊,

  將來人引入神聖的房居。他們驚慕

  眼見的一切,王者的宮居,宙斯養育的人傑,

  像閃光的太陽或月亮,光榮的墨奈勞斯的房居,

  頂著高聳的屋面,射出四散的光彩。

  當帶著贊慕的心情,飽嘗了眼福後,

  他們跨入溜滑的澡盆,洗淨身體。

  姑娘們替他們沐浴,抹上橄欖油,

  穿上衣衫,覆之以厚實的羊毛披篷。他們

  行至靠椅,在阿特桑斯之子墨奈勞斯身邊坐定。

  一名女僕提來絢美的金罐,

  倒出清水,就著銀盆,供他們

  盥洗雙手,搬過一張溜滑的食桌,放在他們身旁。

  一位端莊的女僕端來麵包,供他們食用,

  擺出許多佳餚,足量的食物,慷慨地陳放;

  與此同時,一位切割者端起堆著各種肉食的大盤,

  放在他們面前,擺上金質的酒杯。

  棕發的墨奈勞斯開口招呼,對他們說道:

  「吃吧,別客氣;餐後,等你們吃過

  東西,我們將開口詢問:來者

  是誰。從你倆身上,可以看出你們父母的血統,

  王家的後代,宙斯鍾愛的王者、手握權杖的貴胄

  的傳人;卑劣之徒不會有這樣的後代,像你們這樣的兒男。」

  言罷,他端起給他的份子,優選的

  烤肉,肥美的牛脊,放在他們面前。

  食客們伸出手來,抓起眼前的肴餐。

  當他們滿足了吃喝的欲望,

  忒勒馬科斯對奈斯托耳之子說話,

  貼近他的頭臉,謹防別人聽見:

  「奈斯托耳之子,使我歡心的好漢,瞧瞧眼前的一切,

  光芒四射在回音繚繞的廳殿,到處是閃光的青銅,

  還有爍爍發光的黃金和琥珀,象牙和白銀。

  宙斯的宮廷,在那俄林波斯山上,裡面肯定也像這般輝煌,

  無數的好東西,瑰珍佳寶的苔蘋。今番所見,使我詫奇!」

  棕發的墨奈勞斯旁聽到他的言談,

  開口對二位發話,吐出長了翅膀的言語:

  「凡人中,親愛的孩子,誰也不能和宙斯競比;

  他的廳居永不毀壞,他的財產亙古長存。

  然而,能和我競比財富的凡人,或許屈指可數,或許

  根本沒有。要知道,我歷經磨難,流浪漂泊,方才

  用船運回這些財物,在漫漫歲月後的第八個長年。

  我曾浪跡塞浦路斯、腓尼基和埃及人的地面,

  我曾飄抵埃西俄丕亞人、厄侖波伊人和西冬尼亞人的國度,

  我曾駐足利比亞——在那裡,羊羔生來長角

  母羊一年三胎,權貴

  之家,牧羊人亦然,不缺

  乳酪畜肉,不缺香甜的鮮奶,

  母羊提供喂吮的乳汁,長年不斷。

  但是,當我遊歷這些地方,聚積起

  眾多的財富,另一個人卻殺了我的兄弟,

  偷偷摸摸,突然襲擊,憑我嫂嫂的奸詐,該死的女人!

  因此,雖然王統這些所有,卻不能愉悅我的心懷。

  你們一定已從各自的父親那裡——無論是誰——聽聞

  有關的一切。我歷經磨難,葬毀了一個家族,

  曾是那樣強盛,擁有許多奇貴的珍財。

  我寧願住在家裡,失去三分之二的

  所有,倘若那些人仍然活著,那些死去的壯漢,

  遠離牧草豐肥的阿耳戈斯,在寬闊的特洛伊地面。

  現在,我仍然經常悲思哭念

  那些朋伴,坐在我的宮居,

  沉湎於悲痛的追憶,直到平慰了內心的苦楚,停止

  悲哀——寒凍心胸的哭悼,若要使人膩飽,只需短暫的時間。

  然而,對這些人的思念,儘管心裡難受,全都趕不上

  我對另一位壯勇的痛哀:只要想起他,寢食

  使我厭煩——阿開亞人中誰也比不上俄底修斯

  心忍的悲難,吃受的苦頭;對於他,結局將是

  苦難,而對我,我將承受無休止的

  愁哀:他已久別我們,而我們則全然

  不知他的生存和死難。年邁的萊耳忒斯

  和溫賢的裴奈羅珮一定在為他傷心,和忒勒馬科斯

  一起——父親出征之際,他還是個出生不久的嬰兒。」

  羊羔生來長角:或「公羊很快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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