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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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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井穀客套一番之後說:「售票處的某先生剛才來通知說後天的戲票已經買到了。你們三位座位相連,另外兩張連號的,我和光代坐,禦牧先生只能單獨坐了。」 品茶時從戲票問題扼要地穿插談了些禦牧的情況。幸子們只當作閒談,從中知道井谷不僅和國島以及禦牧談到了雪子,還把寄存在她手裡的雪子的相親照片給他們看了。他們對照片的評價很高,昨天晚上在國島家裡還專門談論了照片上的人不像三十幾歲的人。禦牧說用不著見人,光看照片就滿意了。只要蒔岡家不反對,他已經做好娶雪子的準備了。井谷不願做花言巧語的媒婆,所以把她所知道的蒔岡的家庭情況毫不隱瞞地都交待了,例如澀谷長房和蘆屋二房的關係,大姐夫辰雄和雪子、妙子兩個小姨意見不和等等。不過禦牧聽了她那些話毫不介意,並沒有改變他想結婚的決心。也許因為他以前有過放蕩的經驗,對於這類事情很能理解,或者由於他抱著一種超然物外的態度,根本不計較那類事情。 雪子和妙子覺察到談話內容一點點深入到那方面去了,她們倆喝完茶隨即離席回房。井穀看到她們走得遠了,馬上望著雪子的背影壓低嗓門說:「其實我連雪子小姐臉上有褐色斑也講了,我覺得這比以後讓人家發現要好,所以什麼都預先交待清楚了。」 「您這樣什麼都講清楚好得很,我們反倒輕鬆了。……不過雪子後來一直在打針,像您剛才看見的那樣,斑痕已經不大明顯了,而且結婚以後會完全消褪,這層也希望說明一下。」 「是的,是的,這個我也講了。禦牧先生說:『原來是這樣,結婚以後守著褐色斑逐漸消失,倒是—種享受。」』 「哎呀!」 「還有細姑娘的問題,我不知道太太您是怎樣想的。縱使社會上那些流言蜚語都是事實,我覺得也用不著那樣擔心。誰家都會有個把特殊的人,有那樣的人並不見得不好。禦牧先生說:『妹妹好不好沒關係,因為我娶的不是妹妹。』」 「哎呀,像他這樣通情達理的人實在少有呀。」 「他到底是酒色場中的過來人,自有他大徹大悟的地方。他說:『妹妹的事情和我全然無關,毫不隱瞞地把她的一切告訴我自然很好,如果您不願講,那就不用講給我聽了。』」井穀看到幸子很放心的樣子,接著就問:「不過雪子小姐的心情究竟如何呢?」 「是呀,這……實在還沒有問她哩。」 說實話,幸子只是在聽到井穀剛剛這番話以後才對這門親事有意的。這次她們來東京的目的主要是出席歡送會,親事問題腦子裡雖則並非沒有,但畢竟是次要的。幸子所抱的態度不過是見面以後看情況再作決定。這種態度不很積極,她所以抱這樣一種態度,因為她對積極主動存有戒心,深恐積極過度的結果只是一場空歡喜。這就是到現在她還沒有徵求雪子意見的原因。目前各種條件都比較良好,這門親事的為難之處就在必須嫁到東京來——這層前幾天已經提到過了。雪子遲疑不決,肯定也是因為這個問題。不過更坦率地說,時至今日,決不會讓雪子那樣任性,何況她也並沒有那樣說。倒是幸子本身有點兒捨不得這個妹妹嫁到東京,要是可能的話,想讓她卜居在京都、大阪、神戶這一帶,這是幸子私下所抱的願望。因此她問井穀:「禦牧先生將來住在哪裡?您說他的父親要給他買房子,買在什麼地方呢?我這樣說不是拿住房作為條件,難道他必須住在東京嗎?如果在關西找到了工作,能不能住到關西來呢?這幾個問題想打聽一下作為參考。」井穀說:「好的,好的。這件事情沒有動問過,我馬上去問吧。」說完她又反問說:「我想大概是在東京,難道雪子小姐不願住在東京嗎?」「不,不,沒有什麼……」幸子慌了手腳,「我不是這個意思……」連忙打馬虎眼。 「那麼回頭再說吧……晚飯以後光代說不定和禦牧先生一同到我這裡來,屆時希望你們也來我這裡玩兒。」說完兩下就分手了。 八點剛過,井穀的電話果然來了。「各位都累了吧。可是客人現在已經來了,無論如何請三位都過來……」 幸子打開衣箱,取出幾個衣包,攤開在兩張床上,先幫雪子換了衣服,然後自己和妙子也換了服裝。換衣服的時候井穀又打了一次電話來催促。 「請,請,請裡面坐……」剛一敲門,光代走出來開門說,「屋子裡搞得這樣亂七八糟,真對不起。」 確實是這樣,五六個大大小小的皮箱、各式各樣裝西服的紙箱、各方面送來的禮物包以及各種旅途備用品堆滿了一屋子。禦牧看到三姐妹走進屋子,急忙從椅子上站起,經過介紹後,他沒有坐回椅子。 「我坐這裡好了,你們請這裡坐。」說著他自己就坐到暖氣管上去了。屋子裡只有四張形狀各不相同的椅子,三姐妹和井谷各占一張,光代就坐在床頭上。 「怎麼樣?井谷太太。客人也都到了。」看去禦牧似乎在繼續說什麼東西,「觀眾來了這許多,務必請你穿給我們看看。」 「怎麼也不能讓禦牧先生看到。」 「儘管你這樣講,反正我要送你上船,即使你不願意,也會讓我看到的。」 「不過開船時我也打算穿和服。」 「嗨,你在船上也一直穿和服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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