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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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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幸子想到大姐電話裡最後說的那句話:「本來打算讓雪子和妙子也去參加做佛事,可是兩個妹妹到現在還沒有婆家,讓她們在人前抛頭露面,做姐姐的實在受不了。」幸子覺得不僅大姐有這樣的想法,要是往壞處猜測的話,說不定這也是姐夫懶得做佛事的原因之一。在姐夫、姐姐來說,他們只巴望著能在今年母親的忌辰以前至少把雪子一人的親事定下來。雪子今年已經三十三歲,到現在還讓人家「姑娘、姑娘」地叫著。年紀比她小的堂房妹妹們大都已出閣做了太太,內中還有帶了孩子來參加佛事的,唯獨雪子到現在還沒有找到合適的婆家。昭和六年父親七周年忌辰時,雪子那時已二十五歲,對於她的年輕,大家都驚歎「一點也看不出有那麼大的歲數」,這話姐夫、姐姐聽了很刺耳。時至今日,這種刺耳的話將會更多。雪子的年輕同那個時候相比固然沒有多大變化,親戚中的姑娘們雖則一個個都有了婆家,可是她自己並不覺得不如她們。正因為如此,人們對她就倍加憐憫,覺得這樣一位白璧無瑕的「姑娘」永遠獨守空房,實在荒謬絕倫,已故的爹娘在九泉之下又將怎樣悲歎呀,弄到最後就會把責任完全推到長房身上。這樣一來,幸子這方面也勢必感到自己應當負起一半責任,姐夫、姐姐的苦衷在她就體會得更真切。不過說實話,她現在操心的還不光是單獨一個雪子,而是另外一件事情,她聽到分手兩年的姐姐又要來大阪,正在惶惑不安。原來妙子個人的命運又發生了變化。 板倉剛死那陣子,妙子就像完全泄了氣那樣的,對什麼都不感興趣。可是事隔不久,一兩星期後她又振作起來了。在她來說,即使和一切社會勢力的壓迫對抗到底,也要促使其實現的這場戀愛,終於突然夭折,一時間她似乎有點兒茫然失措。可是她生性不是那種想不開的人,不知什麼時候她又打起精神到西服學院學習去了。內心如何姑且不管,外表上卻馬上恢復了平素那個活躍的妙子。幸子對此很佩服,她對貞之助說:「那樣一個細姑娘,總以為這次吃足苦頭了,可是她卻並沒有示弱,實在了不得;畢竟細姑娘是個什麼都幹得出的人,不是我們這種人能學得像的。」 大概是七月中旬吧,有一天幸子帶同桑山夫人去神戶與兵四喜飯鋪吃午飯,飯鋪裡的人告訴她,妙子剛才打電話預約當天晚上六點鐘的兩客飯。妙子那天一清早就離家的,不知道她是從什麼地方打的電話,也琢磨不透她和誰一道。「與兵」的小夥計還說細姑娘最近來過兩次,都是和一位男客一道來的。幸子不由得吃了一驚,很想盤問一下那個男人的體態,只是由於當著桑山夫人的面,不好意思,只能含糊答應一聲敷衍過去。其實她真想弄清楚那個男的究竟是誰,卻又害怕戳穿西洋鏡。因此,那天走出飯鋪和桑山夫人分手後,她獨自一人去新市場看了一場以前她曾經看過一次的法國電影《望鄉》。五點半電影散場走出電影院時,她想如果這個時候去「與兵」左近守候,也許正好能遇見妙子同那個男的去吃飯;儘管這樣想,她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徑直回家了。此後又過了一個月,到了八月中旬,菊五郎來神戶演出,貞之助、幸子、悅子和阿春四人曾去松竹劇場看戲(妙子那時常愛單獨行動,即使幸子有時約她一道去看戲或看電影,她總推說自己也要去看,不過這次不去了),四個人在多聞大街八丁目的電車軌道上跨下出租汽車,通過新市場的十字路口走向聚樂館時,貞之助和悅子先走了過去,幸子和阿春卻撞上紅燈停了下來。這時一輛汽車從楠公前駛來,轉瞬之間駛過她們兩人眼前,車子裡坐的正是奧畑和妙子。盛夏的大白天裡,看得很真切。不過車子裡的兩個人正在談話,似乎沒有注意到幸子和阿春主僕倆。 「春倌,這件事不許對老爺和悅子講!」幸子說完馬上閉了嘴。阿春看到幸子的臉色一下子變了,她自己也非常認真地應了一聲「是」,只管低著頭走路。幸子為了鎮靜一下心跳,一面盯著走在百米以前的貞之助和悅子的背影,一面故意放慢了腳步。遇到這種時候,幸子往往指尖會發涼,她不知不覺地握住阿春的手,如果沉默不語,反倒憋得慌。 「春倌,細姑娘的事情你也知道點兒吧?……近來她似乎在家裡一會兒也呆不住的樣子……」 「是。」阿春又答應了一聲。 「沒關係,知道什麼你就講吧。……剛才那個人打電話到家裡來過沒有?」 「電話的事情我不知道,不過……」阿春躊躇一會兒以後又補充說:「前幾天我在西宮曾碰到過他兩三次。」 「是剛才那個人嗎?」 「是的。……還有細姑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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