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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


  第十四章

  幸子決定二十七日早晨乘「鷗」號動身。隔夜拾掇行李的時候,發現要帶到澀穀去的禮物就有大小三個皮包,自己一個人怎麼也拿不了,莫如趁此機會帶阿春去東京見見世面。貞之助身邊有妙子在家照料,也沒什麼不放心的。帶了阿春去,許多地方都方便。理由是等到學校秋季開學時,說不定可以讓阿春陪同悅子先回家,自己暫時留在東京,因為多年不到東京,這次可以從從容容地多呆些日子,看幾回戲再回家,這就是幸子私下的打算。

  「啊!春倌也來了。」悅子隨同雪子和長房的長男輝雄來到東京站,看到阿春跟著她媽媽走下車來,高興得叫了起來。坐在出租汽車裡,悅子也擺出老前輩的面孔指指點點地撒歡兒:「那是丸大廈,那邊就是宮城了。」

  僅僅幾天工夫,幸子覺得悅子的臉色顯然健康得多了,兩頰也稍稍豐滿些了。於是就說:「小悅,今天富士山看得很清楚啦。不是嗎,春倌?」

  「是呀,真清楚,上上下下沒有—片雲。」

  「前次我們來的時候有幾分陰沉,看不見山頂。」

  「哎呀,是嗎?這樣說來,春倌運氣可好啦。」只有對悅子說話的時候,阿春才自稱「春倌」。

  汽車開到皇宮外壕,當輝雄取下他的帽子時,悅子說:「春倌,你看,那兒就是二重橋。」

  「上次經過這裡的時候,我們都下車行了最敬禮。」雪子說。

  「呵呵,確是這樣的,媽媽。」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就是二十四日那天,舒爾茨伯伯和彼得哥哥,還有阿姨和我,四個人在那個地方排好隊行了最敬禮。」

  「哦呀!你們和舒爾茨伯伯來二重橋了?」

  「是阿姨帶他們來的」

  「有那麼多的時間嗎?」

  「時間確實很緊迫,老是看著手錶,心裡著急得很。」

  二十四日那天,雪子和悅子急急忙忙地趕到輪船碼頭的時候,舒爾茨父子早已站在甲板上等得不耐煩了。雪子問他們什麼時候開船,他們說晚上七點鐘。雪子一想離開船還有將近四個小時,可以邀他們去新大觀西餐館喝杯茶不過現在去喝茶,時間又嫌太早,莫如索性去東京兜一圈,帶他們見識見識丸之內一帶的氣派,因此就建議去東京,因為她知道彼得父子都沒有到過東京。經她這樣一提議,舒爾茨有些躊躇,接連問了兩三次「那樣行嗎?那樣行嗎?」最後才同意去。四個人立刻在櫻木町坐上電車,到有樂町下車,先在帝國飯店喝了茶,四點半鐘離開那裡,預定一小時內先驅車到二重橋前,下車行了最敬禮,然後到陸軍部、帝國議會大廈、首相官邸、海軍部、司法部、日比穀公園、帝國劇場、丸大廈那些地方走馬看花轉了一圈——有些地方坐在車子裡看,有些地方下車幾分鐘。五點半鐘趕到東京火車站。雪子和悅子本來打算送他們去橫濱,看著開船,由於舒爾茨再三辭謝,又顧慮到那天一清早從蘆屋趕來,要是再很晚回家,悅子太累,就聽從了對方的話在東京站頭分手了。

  「彼得小弟弟高興了吧。」

  「他只管讚歎東京的雄偉。是吧,小悅?」

  「嗯,他盡東張西望,說什麼多麼高大的建築呀。」

  「他爸爸熟悉歐洲,可是彼得除了馬尼拉、神戶和大阪之外,沒有去過別的地方。」

  「看樣子他對東京欽佩得很。」

  「小悅也是這樣吧。」

  「我是日本人,沒來東京以前早就知道了。」

  「熟悉東京的,畢竟只有我一個,所以費了老大的勁給他們講解。」

  「阿姨用日語講解的吧?」輝雄問。

  「我先講給彼得小弟弟聽,他當翻譯講給他爸爸聽,比如帝國議會大廈啦、首相官邸啦,這些話彼得小弟弟不懂,因此,有些處所用英浯說明。」

  「帝國議會大廈和首相官邸這類英語阿姨全都會講嗎?」輝雄獨自操著地道的東京話問。

  「日語裡有時摻進幾句英語。帝國議會大廈的英語是會講的,首相官邸這個英語詞匯沒學會,就用日語說『這裡是近衛首相①住的地方』。」

  ①侵華戰爭時,日本的首相是近衛文麿。1945年判為戰犯,被捕前服毒自殺。

  「我講德語了。」悅子說。

  「你講了aufwieder-sehen了吧?」

  「嗯,在東京站分手時講了好多遍。」

  「舒爾茨先生也用英語一再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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