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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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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艾舍斯特已經心不在焉了。「上帝保佑我們大家,保佑阿舍斯先生!」尼克不知道對方為什麼忽然不好親近起來,就奔回河邊去,那裡馬上又升起笑聲和叫聲。 梅根端出他的茶點來的時候,他問: 「吉卜賽鬼是什麼呀,梅根?」 她吃了一驚,抬起頭來。 「他是不祥的預兆。」 「你當然是不信鬼怪的?」 「我希望永遠不看見他。」 「當然你不會看見。不存在這種東西。吉姆老頭看見的是一匹小馬。」 「不!岩石中間是有鬼的;他們是死了很久的人。」 「無論如何,他們不是吉卜賽;這些老頭兒早在吉卜賽人到這兒來之前就都死了。」 她簡單地說:「他們全不是好東西。」 「為什麼?如果有的話,他們不過是野生野性的罷了,像野兔一般。花兒並不因為是野生的就壞了;山楂樹從來沒有人種過,可是你並不覺得它們不好。晚上我要去找你那鬼怪,跟他談一談哩。」 「您別去找!您別去找!」 「我要找!我要去,坐在他的岩石上。」 她雙手緊握在一起:「啊,求求您!」 「為什麼!如果我有什麼不測,那有什麼關係?」 她不回答;他仿佛使性子似的,又說: 「好吧,我怕是不會看見他了,因為我想我很快就得動身了。」 「很快?」 「你姑母不會要留我在這裡的。」 「要留的!我們夏天總是把屋子出租的。」 他把眼睛盯著她的臉,問道: 「你可願意我留下?」 「願意。」 「今天晚上我要為你禱告了。」 她滿臉通紅,皺了皺眉頭,走出屋子。他坐著咒駡自己,直到把茶煮得太濃了。仿佛他用自己的厚靴子無情地踐踏了一叢野風信子。為什麼他說了那樣的蠢話?難道他跟羅伯特·加頓一樣,不過是城裡的一頭大學蠢驢,同樣不瞭解這個姑娘嗎? 四 下一個星期,艾舍斯特消磨在探索容易到達的附近鄉間,藉以證實他的腿已經復原。今年春天對他是個啟示。在一種沉醉的狀態中,他注視著晚開的山毛櫸的淡紅花蕾,這樹映著深藍的天空在陽光中枝葉欣欣向榮;或者是看那為數不多的蘇格蘭樅樹的大樹幹和枝條,在紫色的光線中呈著黃褐色;或者是在荒原上看那被大風吹彎了的落葉松,當風穿過下面的黑鏽色的樹枝上方的一片嫩綠時,滿樹呈現出一派生氣。要不他就躺在河岸上,看那一叢叢的山慈姑;或者上去到那枯死的蕨叢裡,撫摸懸鉤子的粉紅透明的幼芽;這時布穀鳥叫著,綠色啄木鳥笑著,或者有一隻百靈鳥從極高處灑下它那珠子似的歌聲。 這個春天當然跟他經歷過的任何春天不一樣,因為春天在他心裡,不是在他身外。白天他難得看見那一家人,梅根送對飯進來的時候,總似乎為屋裡的事或為院裡的小東西忙得不行,不能待下來多談會兒。但是晚上,他在廚房的窗下坐定,抽著煙,同瘸子吉姆或納拉科姆太太閒聊,而那姑娘則做著針線,或者在屋裡走動,撤去晚餐的用具。有時,他感到梅根的眼睛——那兩隻露白色的眼睛——正定定地注視著他,目光溫柔流連,叫人說不出地得意和好受,這時他的感覺正像一隻貓高興得咕咕叫著的時候一樣。 又一個星期日的傍晚,他正躺在果園裡,一面聽畫眉鳥的啁啾,一面寫一首愛情詩,忽然聽得大門砰地關上,接著看見那姑娘從樹叢裡奔來,後面飛跑著那呆頭呆腦的紅臉膛的喬。大約在二十碼之外,追逐停止了,兩個人面對面站著,沒有注意到草裡躺著的外人——男的逼上前去,女的閃避著。 艾舍斯特看見她滿臉怒氣,心慌意亂;而那個青年呢——誰想得到這紅臉的莊稼漢竟會這樣如癡如狂!他跳了起來,這情景觸痛他的心。於是,他們看見了他。梅根垂下雙手,躲到一棵樹幹後面;那青年憤怒地哼了一聲,奔向河岸,爬了過去,便不見了。艾舍斯特慢慢地向她走去。她一動不動地站著,咬著嘴唇—— 黑色的秀髮被風吹散在臉上,雙目低垂,模樣兒十分俏美。 「請你原諒,」他說。 她抬頭來看了他一眼,眼睛睜得很大;然後,屏住呼吸,轉身走了。艾舍斯特跟著。 「梅根!」 但是她繼續走著;他捉住她的胳膊,把她輕輕地轉過來向著自己。 「站住,對我說話呀。」 「為什麼您要請我原諒?您不應該對我說這話。」 「好,那麼對喬說。」 「他怎敢來追我?」 「他愛著你,我想。」 她跺了一下腳。 艾舍斯特笑了一聲。「你可要我砸碎他的腦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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