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高爾斯華綏 > 福爾賽世家·出租 | 上頁 下頁
三四


  她臉色蒼白,眼睛裡顯出憂鬱,嘴唇閉得很緊。這樣望著河流的難道就是芙蕾嗎?喬恩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好象自己正經歷著小說裡的一幕情景,男主角得在愛情和責任之間作出抉擇。可是就在這時候,她轉過頭來望著他。更沒有比這種生動的神情令人心醉的了。他的感覺完全象狗頸上的鏈子被人拉了一下那樣——使他搖頭擺尾、舐嘴咧唇地來就她。

  「我們不要鬧了,」她說,「時間就到了。你看,喬恩,你正好望得見我要過河的地方。就在那裡,河水轉彎的地方,樹林邊上。」

  喬恩望見一面三角牆,一兩處煙囪,掩映在樹林中的一片白牆——覺得心往下一沉。

  「我再不能閒聊了。前面那道籬笆再不能過去,太引人注目。我們走到那邊就分手吧。」

  兩人並排向那邊籬笆走去,手攙著手,一聲不響;籬笆上的野棠花有紅有白,正在盛開。

  「我的俱樂部叫符咒俱樂部,在畢卡第裡的斯曹登街。信寄到那裡不會丟掉,我差不多每星期都要去一趟。」

  喬恩點點頭,一張臉變得非常嚴肅,眼睛瞪得筆直。

  「今天是五月二十三,」芙蕾說;「七月九號那天我將在《巴卡司和阿裡亞丁》前面等你,下午三點鐘。你來嗎?」

  「來。」

  「你假如和我一樣,就行了。世界上的那些人由他們去!」

  一對攜帶兒女出來透空氣的夫婦走了過去,按照星期天的習慣走成長長的一串。

  他們裡面最後的一個穿過柴門。

  「天倫之樂!」芙蕾說,一頭鑽到棠籬下面去。野棠花紛紛落在她頭上,一簇粉紅的花掃上她的粉頰。喬恩妒忌地抬起一隻手來把花擋著。

  「再見,喬恩。」有這麼一秒鐘,兩人緊緊握著手站著。接著兩個人的嘴唇第三次接上;分開時,芙蕾掙開身子從柴門穿了出去。喬恩站在原來的地方,前額抵著那簇粉紅花。走了!要等過六個星期零五天!等於永恆!而他卻待在這裡,放過最後的一眼!他趕到柴門邊上。她正隨在那些掉隊的孩子後面,走得很快。頭回過來了。他望見她作了一個飛快的手勢,就向前趕去,那走在後面的一家人遮得他望不見了。

  他腦子裡想出了一隻滑稽歌曲,歌詞是這樣:

  巴丁登呻吟——從沒有那樣難聽——

  他發出一聲悽愴的巴丁登呻吟——

  他立刻快步走回雷丁車站。從雷丁到倫敦,倫敦到旺斯頓,一路上他都把那本《荒徑之心》攤在膝上,腦子裡謅著一首詩,但是由於感情太充沛了,簡直押不了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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