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高爾斯華綏 > 福爾賽世家·騎虎 | 上頁 下頁
五〇


  索米斯給維妮佛梨德介紹之後,兩個人就跳過天氣的寒暄,談起戰局來。索米斯忽然插進來:

  「他如果不回來的話,我們不能提出六個月後離婚的請求。我要求就提,拜爾貝。」

  拜爾貝先生講話微微帶一點愛爾蘭口音,向維妮佛梨德微笑說:「這是法律上的拖延,達爾第太太。」

  「六個月!」索米斯又說一句;「那就要拖到六月裡!案子開庭就要等過長長的暑假,我們非把鑼鼓打得緊不可,拜爾貝」——為了防止維妮佛梨德反悔,他願意把自己的一切工作都丟開。

  「德裡麥現在可以見你了,先生。」

  三個人魚貫而入,拜爾貝先生先走進去,索米斯看著自己表上走了一分鐘光景才陪維妮佛梨德進去。

  皇家法律顧問德裡麥穿了一件長袍,可是假髮已經除掉,正站在爐火前面,就仿佛這次會談是招待性質似的;他有飽學之士的那種堅韌的、油光刷亮的膚色,一隻相當大的鼻子架著一副眼鏡,微微花白的腮須;他最喜歡楞起一隻眼睛,並且用上嘴唇包著下嘴唇,因此他的話常叫人聽不清。他還有一個派頭,會突然繞過談話的對方;這個派頭,和那種令人不安的聲氣,以及一種開始說話之前號叫的習慣——這一切奠定了他在遺產案件和離婚案件方面很少有人比得上的名氣。他楞著一隻眼睛,聽完拜爾貝先生輕快地大致敘述一下事實之後,就號叫道:

  「這些我全知道;」當時就繞到維妮佛梨德跟前,咕嚕咕嚕地說了下面的話:

  「我們要找他回來,可不是,達爾第太太?」

  索米斯斷然插進來:

  「舍妹的處境肯定不是人受的。」

  德裡麥號了一聲。「一點不錯。你看,我們能不能就憑一封拒絕的電報,還是應當等到聖誕節過後,給他一個機會寫一封——要緊的就在這裡,你看呢?」

  「能夠多快,就——」索米斯開始說。

  「拜爾貝,你怎麼看法?」德裡麥說,繞到拜爾貝面前。

  拜爾貝先生好象一隻獵犬在那裡嗅氣味。

  「我們的案子要到十二月中旬才能開庭。我們給他的寬限不需要比這個更多。」

  「當然,」索米斯說,「為什麼舍妹要弄來這許多麻煩,他反而可以任意——」

  「任意花天酒地!」德裡麥說,又繞到他跟前來;「很對,一個人不應當花天酒地,可不是,達爾第太太?」他擄起長袍一把抓成扇形。「我同意。我們可以提出來。還有什麼事嗎?」

  「目前沒有了,」索米斯同意地說;「我本來只要你和舍妹見見面。」

  德裡麥輕輕號了一聲:「榮幸得很。再見!」把他保衛性的長袍放了下來。

  三個人又魚貫而出。維妮佛梨德先下樓,索米斯留在後面。便是索米斯對德裡麥也不得不佩服了。

  「證據是夠的,我覺得,」他跟拜爾貝說。「我只是跟你說,這件案子如果不趕快做掉的話,也許永遠達不到目的。你想他懂得意思嗎?」

  「我想法使他懂得,」拜爾貝說。「可真是一把好手呢——好手。」

  索米斯點點頭,去追上自己的妹子。他看見她很難受,用面紗遮著臉,忍著眼淚,自己馬上說:

  「那個女招待的證據就已經很夠了。」

  維妮佛梨德臉板下來;態度變得嚴肅了;兩人走到馬車那裡。在駛回格林街的途中,自始至終兩個人都默默無言,兩個人心裡都在反復想著同一個問題:「唉,為什麼!為什麼我的不幸要弄得這樣人人都知道呢?為什麼要雇密探偵察我的私人糾紛呢?又不是我自己惹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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