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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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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早班 在經歷了準時換班和公事上的麻煩之後——布魯塞爾農業協定將會給布勞克塞爾公司造成銷售困難——我們又回到休息大院的卵石。兩個朋友的求學時代可望變得輕鬆愉快。人們剛把他們從聖約翰實科中學轉到這所實科中學來,他們剛適應這所有黴味的、散發出壞孩子氣味的寄宿學校——誰不知道免費寄宿學校的故事?——他們剛記住大休息院的卵石,這時卻聽說,一年級在一個星期後要到薩斯科申去十四天。參議教師布魯尼斯和教體育課的參議教師馬倫勃蘭特將負責監護。 薩斯科申,這是一個多麼親切的詞啊! 這所農村寄宿學校位於薩斯科申森林中。離得最近的那個比較大的村子名叫邁斯特爾瓦爾德。郵政汽車載著這個班級的學生連同兩位教師,經過許德爾考、施特拉申一普林申、大薩勞,開到那裡。這是一個散居的村莊。沙地市場足足有一個牲口市場那麼寬,所以四周都是木樁,木樁上都有用來拴牲口的舊鐵圈。有一些發亮的小水坑,每刮一陣風,都會在水面上吹起一陣漣漪。在郵政汽車到達前不久,下了一陣暴雨。不過,阿姆澤爾在離開汽車時並沒有見到牛屎、馬糞蛋,卻多次遇到麻雀,這些麻雀在不斷地重新組合,擴大它們的嚷嚷聲。低矮的農家,一部分用麥稈蓋在屋頂上,開著小小的窗戶,圍在市場四周。有一個沒有抹上灰泥的三層樓新建築,那是希爾施百貨公司。在那裡能夠買到新出廠的犁、耙和翻草機。車杠高高翹起。斜對面是一個磚紅色的工廠,這家工廠死氣沉沉,正面的窗戶都已經釘死。要到十月底,收穫甜菜的季節才會帶來生命和臭氣,才會把收入帶進錢箱。這裡有但澤市儲蓄銀行比比皆是的分行,有兩個教堂,有牛奶場,有一個彩色斑點,那是信箱。在理髮店前面有第二個彩色斑點,這個蜜黃色的、在風中斜掛著的黃銅圓盤在遇到變化無常的雲層時便發出燈光信號。這是一個寒冷的、沒有樹木的村莊。 邁斯特爾瓦爾德像但澤市南面所有的鄉村一樣,地處但澤高地。這是一片貧瘠的土地,可以同維斯瓦河低窪地帶的沼澤地相比。這裡生長著甜菜、馬鈴薯、波蘭無芒燕麥和多穀院的黑麥。每走一步都要踢到一塊石頭。下地的農民每走一步都要彎一次腰,從許多石塊中撿起一塊來,火冒三丈地把它扔開。而這塊石頭也就落到了別人的地裡。這些姿勢就是在星期天也能見到。農民們戴著有閃閃發光的漆皮帽檐的黑帽子,橫穿甜菜地。他們左手拿著雨傘,彎下腰去撿地裡的石塊,把它們扔到四面八方,然後這些石塊就落下地來。那是一些變成石頭的麻雀,沒有人、沒有一個愛德華·阿姆澤爾能發明出一種嚇唬石頭的稻草人來對付它們。 所以,邁斯特爾瓦爾德就意味著:黑駝背,咄咄逼人,直插雲天的雨傘尖兒,撿石頭和扔石頭,以及對於這麼多石頭所作的說明。據說,當農民拒絕履行許下的諾言時,魔鬼就懲罰這些農民的背信行為。他一夜之間走遍全村,把積在他胃裡的那些被上帝罰人地獄者的靈魂吐到耕地和草地上。在這裡,事實表明:被罰人地獄者的靈魂就是石頭,再也無法從世界上搬走,儘管農民們變得又老又駝,但他們也只是把石頭撿起來扔開。 以參議教師布魯尼斯為首、參議教師馬倫勃蘭特殿后,全班學生稀稀拉拉的,他們必須走三公里遠的路程。他們首先必須經過公路左右兩邊在星羅棋佈的石頭之間長著還不到一半高的黑麥的、丘陵起伏的土地,然後再穿過薩斯科申森林的邊緣,直到山毛櫸樹林後面。在那裡,一幢用白石灰粉刷的舊磚石建築物就是農村寄宿學校。 貧乏,貧乏!在這裡執筆的布勞克塞爾現在要描寫荒無人煙的地區,感到無能為力。他並不缺乏對於各種情況的估計,但每當他描繪一個上下起伏的山丘,也就是山丘的深綠色和眾多捐贈者的等級,描繪山丘後面直至地平線上遙遠的藍灰色時,情況就是如此。隨後,他開始描繪邁斯特爾瓦爾德周圍地區耕地裡必然出現的石頭。就像當時魔鬼把石頭撒到未經人工雕鑿的中心地帶一樣,它也把正在成長的灌木叢拋到了中心地帶,也就是說,歐洲刺柏、歐洲榛子、淡綠色的染料木、灌木松和灌木叢呈球形、圓錐形和蜷伏狀,沿著山丘上下起伏。枯萎的灌木、荊棘叢、風中的灌木、低聲耳語的灌木——因為在這個地區經常颳風——已經使他雙手發癢,真想把生命注人捐贈者的荒野中去。布勞克塞爾說:從左邊數起,在第三棵灌木後面,在一摩爾根①半的飼用甜菜上面三個拇指跳躍值②的遠處,不,不是那株歐洲榛子——哦,是這株灌木!——在那裡、那裡、那裡,在長有苔蘚、紋絲不動、外形美觀的田間巨石下面,在荒無人煙的地區中間,藏著一個人。 -------- ①歐洲各國的土地面積單位,大約等於0.25~0.34公頃。 ②交替閉合兩眼與向前伸出的大拇指的想像移動量相適應的角距離。 那不是播種者,不是在油畫上討人喜歡的、正在耕地的農民。此人四十五歲左右。在灌木後面隱藏著灰白、褐色、黑色和魯莽。他長著鷹鉤鼻、招風耳,沒有牙齒。名叫莫雷的這個人在小拇指上戴著戒指,在下一個早班裡,當學生們玩棒球,布魯尼斯含著他的麥芽止咳糖塊時,他會變得舉足輕重,因為他隨身帶著一個小包裹。這小包裹裡放著什麼?此人是誰? 這就是吉卜賽人比丹登格羅。那個小包裹在哭鬧。 第二十九個早班 求學年代的運動項目叫棒球。在實科中學鋪上卵石的大休息院裡已經有了一個高球,那一棒打得如此漂亮,使球直往天上鑽,然後便慢慢往下落。打高球那個隊的一部分人能從容不迫地呈扇形向運動場上的兩個壘跑去,然後又跑回來,把分數集中起來。這是一次壯舉,同它相比,五十五次三百六十度轉體或者十七次引體向上都只不過是小菜一碟。在薩斯科申鄉村寄宿學校裡,上午、下午都有幾節課,都要打棒球。瓦爾特·馬特恩、他的朋友愛德華·阿姆澤爾和參議教師馬倫勃蘭特用三種不同的眼光觀察這種比賽。 對於馬倫勃蘭特來說,這種棒球比賽就是「世界觀」。瓦爾特·馬特恩是一個打高球的能手。他用愛動的手打高球,接高球,一接到球馬上就出手,傳給另一個隊友,這樣做就給他那個隊得了分。 可是,愛德華·阿姆澤爾卻像通過煉獄一樣骨碌著,穿過棒球場。他人又胖,腿又短,在包圍和投擲時給人家提供了一個理想的目標。他是他那個隊敏感的地方。他是人們追獵的對象。他們包圍他,四個人一組拿著一起跳舞的皮球,圍著他跳舞,沖著他練習津津樂道的虛招,直到他呻吟著在草地上打滾,在皮球到來之前已經感覺到圓滾滾的皮球時為止。 只有當阿姆澤爾的朋友把球打成高球時,球才能給他解圍。所以,瓦爾特·馬特恩也就只打高球,好讓阿姆澤爾在直插雲天的皮球保護下敢於跑完穿過棒球場的路。但是,並非所有的高球在空中都會停留一段足夠長的時間。在正規比賽「世界觀」後沒幾天,阿姆澤爾滿是斑點的肌肉上面出現了幾個很久才萎縮的藍黑色「月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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