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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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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當磨坊下班,風車葉片像鋸掉了似的在暴風雪中靜止不動時,事實證明——只因為阿姆澤爾眯著小眼睛——磨坊還沒有下班。雪在無聲無息地下著,時而灰色,時而白色,時而黑色,從大沙丘那邊飄過來。大路兩旁的白楊樹在搖曳。在呂爾曼的小酒店裡亮著深黃色的燈光。在輕便鐵路轉彎處沒有火車的響動。風頭如刀。灌木在哀訴。阿姆澤爾熱乎乎的。他的朋友在打瞌睡。阿姆澤爾在看什麼東西。他的朋友什麼也不看。阿姆澤爾的小手指在連指手套中磨擦著,然後從裡面鑽出來,在寬大的短上衣左邊的口袋裡尋找,找到了右腳穿的、有鞋襻的漆皮鞋——真巧!阿姆澤爾的皮膚上沒有一片雪花。他的嘴撅著,更多的是順應眯著的小眼睛,而不是為了可以講:他們在一輛接一輛地向前駛去。沒有馬車夫。風車一動不動。四個馬拉雪橇,兩個套上了白馬,在往上走,兩個套上了黑馬,在往下走。他們走下雪橇,相互攙扶。十二個騎士和十二個修女,全都沒有腦袋。一個無頭騎士把一個無頭修女領進磨坊。 總共十二個無頭騎士領著十二個無頭修女,然而不管是騎士還是修女,都把他們的頭夾在腋下,或者托在前面,走進磨坊。不過,在踩出來的小路上,他們的行為叫人捉摸不透。雖然面紗與面紗、甲胄與甲胄都相同,然而過去,從他們在拉格尼特拆除床鋪時起,給他們留下的就是兄弟閱牆。第一個修女不同第四個騎士講話。可是兩人都喜歡同騎士菲茨瓦特爾講話,菲茨瓦特爾對立陶宛的瞭解就像對他的鎖子連環甲上的窟窿一樣。在五月份,第九個修女本該分娩,但沒有分娩,因為第八個騎士——此人名叫恩格爾哈德·拉貝——用第十個胖騎士的劍,砍下她和夏季接二連三地吃櫻桃吃得太多的第六個修女的頭,砍下第九個和第六個的面紗。 這時,那個胖騎士蹲在梁上,戴著封閉的面甲,正在把一隻小母雞的肉從骨頭上撕下來。而這一切之所以發生,只是因為神聖的格奧爾格的旗幟還沒有繡完,什切楚佩河已經封凍。當其餘的修女趕著繡旗時——最後那一塊紅格差不多就要合上了——第三個面如死灰的修女來了,這個人老是在暗處跟隨第十一個騎士。她把碗拿來,放在血的下面。這時,第七個、第二個、第四個和第五個修女哈哈大笑,她們把繡織品扔在身後,把腦袋和面紗遞給第八個騎士——黑衣人恩格爾哈爾德·拉貝。此人並不懶,他剛剛給蹲在梁上、戴著面甲、拿著小母雞拉屎的第十個騎士把腦袋、小母雞以及同面甲連在一起的頭盔取下來,把他的劍交給他。 而這第十個胖乎乎、沒腦袋卻又在嚼東西的騎士則幫著第八個黑衣騎士,幫著第二個修女和第三個面如死灰、老是呆在暗處的修女,馬上又幫著第四個和第五個修女,把那些腦袋、面紗和恩格爾哈德·拉貝的頭放在一邊。他們哈哈大笑著,把碗移到自己面前。儘管什切楚佩河已經封凍,儘管英國人已經在蘭開斯特安營紮寨,儘管有道路報告,儘管維托夫德侯爵想離得遠遠的,儘管瓦倫羅德已經在叫人人席,卻只有少數幾個修女在繡格奧爾格的旗幟。不過,這時碗已經盛滿,碗裡的血已經漫了出來。第十個修女,那個胖修女——正像有一個胖騎士一樣,也有一個胖修女——她必須搖搖晃晃地走來。她可以舉三次碗,舉最後一次時,什切楚佩河已經解凍。第八個修女烏爾蘇拉——她可是處處都短暫而又充滿深情地被喚作圖拉——不得不帶著脖子上的汗毛下跪。 她在三月份才向上帝發了貞節誓,可現在已經十二次違背誓言。但她並不知道是同誰交媾,也不知道有什麼樣的後果,因為所有的人脖子上都只戴著封閉的面甲。如今還有海因裡希·德比手下的英國人。這些英國人剛剛安下營來,就已經急急忙忙地幹那種事了。還有一個叫帕西的人在場,不過並非亨利,而是托馬斯·帕西。儘管瓦倫羅德禁止繡特別的旗幟,但圖拉還是為托馬斯·帕西精心繡出了一面特別的旗幟。雅各布·道特裡梅爾和佩格·佩戈德想跟在他的後面。最後,瓦倫羅德向著這個來自蘭開斯特的人迎面走來。他把托馬斯·帕西的袖珍旗幟從風中打落,讓他把那面將近完工的格奧爾格旗幟從哈滕施泰因扛過那條封凍的河,命令受到圖拉呼喚的第八個修女跪下。這時橋已經架好,有四匹馬和一個僕人淹死了。比起第十一個和第十二個修女在她之前唱的歌來,她唱得更動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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