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麥斯特的漫遊年代(103)_歌德

一〇三

　　第十六章

　　移民離開後的寂寞府邸——費立克斯在激動中；騎馬在中途。

　　不久以前，我們還看見，由於我們移民的到來，那座府邸曾經顯得十分熱鬧，它的管理員是個天性積極和精明的人，不斷注視著他的主人和他本身的利益。現在他愉快地坐在那兒繕寫帳單和報告，竭力把本區在那些客人逗留期間所得到的巨大利益加以說明和分析，露出幾分洋洋得意的神氣。不過按照他的看法，這只是最少的部分。他注意到了，從積極、機靈、思想自由和行事果斷的人身上將產生多麼巨大的影響。第一類人已經告別，飄洋過海去了，第二類人要留在陸地上謀生，現在他還發覺第三種秘瘤關係，他決定立即從這兒獲得好處。

　　臨別時，人們可以預言和預知的事情都顯示出來了，就是體魄健壯的青年男子當中，有好些人同村裡和區裡的漂亮女孩或多或少結下了交情。只有少數人表現出充分的勇氣，等奧多亞特同他的人走後，他們就宣佈堅決留下；萊納多的移民當中沒有人留下來，不過在後一類人中卻有些人斷言短時間內回來，只要有人能為他們未來的生活和安全提供相當充分的保證。

　　管理員對他所管轄的居民區的全體人物和家庭狀況了如指掌，他作為一個真正的利己主義者，暗中嘲笑別人為了在海外和內陸過自由和積極生活，就那樣勞民傷財，曠時費事，而他安穩地坐在家裡，卻給他的家園帶來極大好處，並給他機會，挽留下一些特別優秀的人才，集合在自己身邊。他的思想受到時代精神的擴展，覺得沒有什麼比寬容大度更自然的了，運用得當，可召來令人讚歎的有效後果。他立即作出決定，在他的小小域內從事一點類似的事情。幸好這回富有的居民迫不得已，把他們的女兒合法地交給提前完婚的丈夫。管理員盡力使他們理解，這樣的家庭不幸反而是種幸運，實際上也果然如此，正是最有用的手工業者都走好運，統統給留下來了，這樣就可以毫不費力地設立一座家具廠。這廠不需要寬敞的廠房和龐大的設備，只要求技術和充分的材料。管理員答應供給材料，居民提供婦女、場地和資金，而技術則由新的移民隨身帶來。

　　當眾人鬧嚷得不可開交的時候，這個機伶的生意人卻在暗中把一切都考慮好了，所以等到周圍一旦平靜下來，他立即可以動手工作。

　　人潮經過以後，當地的街道上和府邸的院子裡，籠罩著一片寧靜的、然而是死一般的寧靜的氣氛。這時有個騎馬的人闖了進來，招呼正在精打細算的生意人，使他失去了安靜。因為馬根本沒有釘馬掌，所以自然就沒有馬蹄發出的拍擊聲，騎馬者從馬背上跳下來，他騎的馬沒有鞍和橙，只用輕馬銜勒著馬，他焦急地大聲叫喊，叫居民，叫客人，情緒激動，感到無比驚訝，一切都是死一般寂靜。

　　管理員的僕人不曉得該拿這個來客怎麼辦；接著雙方發生爭執，管理員只好親自出來，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才好，只有承認所有的人都遷走了。「到哪兒去了？」年青、活潑的來客急不可待地問。管理員用冷靜的語氣說明萊納多和奧多亞特所走的路，也說出一個第三者、有疑問的男子所走的路，有人叫這人威廉，也有人叫他麥斯特。聽說，這個男子到離這兒幾英里的河上乘船去了，他先到下游去看望他的兒子，然後再去辦理一件重要的事務。

　　小夥子剛剛聽清到河邊去的近路，又躍上馬背，沖出大門，飛馳而去，站在樓上窗口邊的管理員，從後望去，在那飛揚的塵土中，似乎分辨不出神經錯亂的騎馬人是否走對了路。

　　最後揚起的塵土在遠方消失了，我們的管理員又打算坐下去盤算他的生意，這時有個步行的信差沖進上面城堡的大門，同樣打聽團體的消息，他被緊急派遣出來給團體帶來一點補充的東西。他給團體帶來的是一個相當大的包裹，同時還有一封唯一的信，注明面交威廉·麥斯特，這是一位年青女士交給送信人，要他特別小心，一定要儘快送到。可惜的是他也得不到別的消息，撲了個空，只好繼續趕路，希望或者碰到全體人員，或者得到一種其他的指示。

　　這封信和我們受託保管的許多文件放在一起，因為它至關重要，我們不便保留下來。它是赫西莉寫的，她是一位極好的、親切可愛的女子，在我們的報告中雖然很少出現，但她每次出場，一定使得每個聰明而又敏感的人不可抗拒地被吸引住了。她遭受的命運，大約也是一位心腸脆弱的人無法忍受的吧。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