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麥斯特的漫遊年代(84)_歌德

八四

　　第八章

　　危險的打賭。

　　在編輯部面前急待處理的稿件中，我們發現一則滑稽故事，沒有多加準備就把它插入這兒，因為我們遇到的事情越來越嚴肅，以後對這類放浪記錄沒有適當安排的地方了。

　　總之，這個故事倒也並不使讀者感到乏味，這是聖·克裡斯托大在愉快的晚上，當著一群逗趣的夥伴講的：

　　大夥兒都知道，有些人生活過得相當不錯，可以隨心所欲，就在不知不黨中開始狂妄自大起來，放肆的大學生們就是這樣，他們習慣在假期當中成群結隊地遍游各地，於一些惡作劇，其後果自然不是經常盡美盡善的。他們是各式各樣的人，學生的社團生活卻把他們集合和團結起來。出身和家境、思想和教育，彼此各不相同，然而他們本著快活的心情成群結伴，繼續遊蕩。

　　他們常常選我作夥伴，因為當我擔負的角色比他們當中的哪一個人都更重要時，他們也就不得不給我偉大的惡作劇者的榮譽稱號，主要是由於我較少開玩笑，但開起來就特別厲害，下面發生的事情可以作為證明。

　　我們在漫遊當中來到一個討人喜愛的山村，它雖然地勢偏僻，但具有郵站的便利，在這十分寂寞的地方，卻有一些漂亮的姑娘居住。我們要好好休息，消磨時間，談情說愛，本想比較便宜地在這裡生活一段時間，但結果浪費了更多的錢。

　　正好是在餐後，有些人情緒高昂，有些人情緒低落。一部分人躺下以睡眠消除醉意，另一部分人卻寧願用某種放肆的方式來發洩醉意。我們佔有面向院子的幾個大房間。這時有輛華麗的馬車駕著四匹馬骨碌碌地駛進來，把我們吸引到窗口邊去。僕從們從駕駛座上跳下來，攙扶一位體面、高貴的紳士下車，紳士雖然上了年紀，邁步卻相當健壯。他的突出的大鼻子首先映入我的眼裡，我也弄不明白是什麼惡神附體，頃刻之間，我就想出一個非常荒誕的計劃，而且沒有多加考慮，立即著手實行起來。

　　「你們認為這位紳士是什麼樣的人？」我向眾人問。有個人答道：「他顯得自負不凡，不許人拿他開玩笑。」

　　「對呀，對呀，」另一個人說，「他完全有種高不可攀的神氣。」

　　「不管這些那些，」我完全放心地答道，「你們賭什麼，我要揪著他的鼻子，叫他乖乖地聽我擺佈，不得反抗，不錯，我甚而由此把他變成一個溫順的紳士。」

　　「要是你辦得到這點，」一個好鬥的人說，「每人付你一枚金路易。」

　　「把錢給我存在櫃上，」我大聲說，「我信賴您。」

　　「我寧願在獅子嘴上拔毛，」小矮子說。「我沒有時間好耽誤了，」我邊回答邊跑下樓梯去了。

　　我第一眼看見這位陌主人時，就注意到他有一臉非常濃密的鬍鬚，我猜想他的侍從當中沒人能刮鬍子。這時我碰見店夥，就問：「這位陌主人沒有尋找理髮師嗎？」

　　「當然！」店夥回答，「正是求之不得。紳士的近侍已經落後兩天了。紳士正急不可待地要刮鬍子，我們唯一的理髮師不知道溜到附近哪兒去了。」

　　「那就代我通報吧，」我說，「把我作為理髮師領到紳士那兒去，你會同我一起得到好處。」我拿著屋裡找到的理髮工具，跟在店夥後面走去。

　　老年紳士架子十足地對待我，把我從頭打量到腳，仿佛想從相貌上看出我的本領如何。「你懂得這門手藝嗎？」他問我。

　　「我不敢自誇，」我答道，「我正在尋找象我這樣的人咧。」我也的確對我的手藝滿有把握，因為我從前幹過這門高尚的藝術，由於我是左手修面，所以特別有名。

　　紳士用作盥洗的房間通向院子，而且位置恰好，我們的朋友可以適當地朝房裡看，特別是打開窗戶的時候。房裡的設備應有盡有。闊老已經坐下來，胸前圍著白布。我十分謙遜地走到他的面前說：「閣下，我幹我的手藝時，出現一種特殊情況，就是我給普通人修面比給高尚人修面修得更好，也更令人滿意一些。我對兒考慮了許久，時而在這裡，時而在那裡去尋找原因，最後才找到了，原來我的事情在露天下面比在關閉的房間裡幹得好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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