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歌德 > 威廉·麥斯特的漫遊年代 | 上頁 下頁
六六


  凡是要求過多,喜歡糾纏不清的人,他就陷入了思想混亂。

  按照類椎法進行思考是無可指責的;類推法有種優點,就是它不作結束,根本不下最後結論:相反,歸納法是有害的,它眼中有個既定的目標,向著這個目標著手去做,就夾著錯誤的和正確的東西一起帶走。

  對世間事物的通常觀察,正確看法,是人的一般常識的遺傳素質,——純粹對外界和內心的觀察是極其稀有的。

  通常的觀察表現在實際感覺中,表現在直接行動中;純粹的觀察表現為象徵性的,主要通過數學,表現在數字和公式中,通過語言,表現為原始的,比喻性的。如在天才的詩歌,常識的諺語之類中。

  眼前不存在的事物通過傳說來影響我們。平常的傳說可稱為歷史的;一種更高的,與想像力相近的傳說則是神話的,如果要在這個後面尋求具有某種意義的第三種東西,它就變成神秘主義了。它也容易成為感傷的,所以我們只揀取適合我們愛好的東西。

  如果我們真正要對事業有所促進,則必須注意如下的效果:

  有準備作用的,

  有伴隨作用的,

  共同起作用的,

  有輔助作用的,

  起促進作用的,

  起加強作用的,

  起阻礙作用的,

  有持續影響的。

  在觀察與在行動中一樣,要區別可以達到與不可達到的東西;不這麼做,就在生活和知識方面少有成就。

  「常識是人類的天賦。」作為人類天賦的常識,首先要在其表現中加以考察。如果我們探討人類為了什麼目的利用常識,我們就發現下列情形:

  人類是受需要制約的。需要得不到滿足,他們就顯得不耐煩,需要得到了滿足,他們就顯得漠不關心了。真正的人就活動在這兩種狀態之間;他會利用他的理解力、即所謂常識去滿足他的需要;如果事情實現了,他就有任務填補漠不關心的空隙。這點要是在最近而必不可少的限度以內,他也會成功。但是一旦需要提高,超出通常的範圍以外,那麼,常識就再也不夠用了,它再也不是什麼守護神,迷誤的區域就向人類敞開了。

  沒有任何不合理的東西不被理智或偶然重新領上正路;沒有任何合理的東西不可以被無知和偶然引入歧途。

  任何偉大思想一旦出現,就起專制的作用;所以它產生出來的優點很快就轉變成為缺點。因此,任何一個機構,只要你想得起它開始的情況,並能證明它開始有效的一切,現在仍然有效,你就可以捍衛它,讚揚它。

  萊辛對好些限制感到惱火,就讓他書中的一個人物說:「沒有人一定非做不可。」一個機智而快活的人說:「誰願意,誰就必須做。」一位第三者,自然是有學問的人,補充說:「誰看得清楚,誰也就願意。」於是人們就以為把知識、願意和必須的整個圈子兜轉了。不過通常說來,還是人的知識——不管哪一種——決定他做與不做,因此沒有什麼比看見無知在行動更可怕的了。

  有兩種和平的力量:法律和禮儀。

  法律堅持履行義務,警察堅持遵守公德。法律量罪定刑,警察通觀全域,發號施令。法律照管個人,警察照管全體社會。

  科學的歷史是一部巨大的交替歌唱曲,各個民族之聲逐漸地出現其中。

  一個人不借助於形而上學,就不能在自然科學中適當地談論一些問題,但不是借助于書本知識和口頭智慧,而是那些在物理學之前,與其同時以及在它之後存在和將要存在的東西。

  權威,即已經發生、說過或決定了的一些事情,具有巨大的價值;但是只有書呆子才處處要求權威。

  人們尊重舊的基礎,但不好放棄在某個地方再一次從頭創建的權利。

  堅守著你自己的崗位吧!——這句格言比任何時候都更重要,因為人們一方面被捲入巨大的黨派,但是另一方面每個單個的人根據自己的洞察和能力也要顯示他的作用。

  你怎麼想的就直說出來,不必多求證據,這樣做更好一些。因為我們所提的一切證據,只不過是我們意見的變種,意見相反的人既不聽我們的意見,也不聽我們的證據。

  由於我不斷熟悉和接近日益進步的自然科學,於是就迫使我對於同時發生的前進和後退現象作一些考察。這裡要說出一句:就是我們甚至於無法從科學上擺脫公認的錯誤。關於這方面的原因是個公開的秘密。

  如果某種事件被不正確地解釋,不正確地聯繫,不正確地推導,我就叫這是個錯誤。但是現在在經驗和思考的進程中發生下列情形,有種現象被合乎邏輯地聯繫,正確地推導出來。這固然令人高興,但不給以特別重視,而讓錯誤安然無恙地躺在一邊;我就知道有不小一堆錯誤,給人細心保管起來。

  因為人根本上最關心的莫過於自己的意見,所以每個人發表意見時,總是向左右尋求幫助方法,用以加強自己和別人,當真實的東西還有用時,他就利用它,但是他也熱情地用種種花言巧語去爭取謬誤的東西,只要它眼前可供利用,就用它作為半個證據來炫耀,好比用個代用品把分解的東西表面上聯合起來,當我知道這種事情,開始是惱火,然後對此感到可悲,而現在卻使我感到幸災樂禍,我對自己說,以後決不再去透露那樣的做法了。

  每個存在的東西都是一切存在東西的類似物,所以現存事物對於我們總是同時顯得既分散又聯繫。要是人過份追求類似,一切就混同起來,要是回避類似,一切就分散到無窮盡。在兩種情形下,思考都停滯了,一種是思考過於活躍,一種是思考受到壓抑。

  理性關注的是正在形成的東西,理智關注的是已經成就的東西,理性不管,為了什麼目的?理智不問,由何處來?——理性喜歡發展,理智希望抓住一切,以便能夠利用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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