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歌德 > 威廉·麥斯特的學習年代 | 上頁 下頁 |
一五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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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伯爵夫人到來/迷娘父好的故事 侯爵避而不談這件事情,但是同神父進行了長時間的秘密談話。當大夥兒在一起時,他常常請求來點音樂。人們樂意照辦,因為每個人都願意免除談話。人們這樣繼續生活一些時間,後來人們發現,他在準備出發的行裝。 有一天,他對威廉說:「我不要求打擾那好孩子的遺骸,她就留在她得到過愛和受過難的地方;不過她的朋友們必須答應我,在她的祖國及這個可憐人兒出生和受教育的地方來看望;他們必須看看圓柱和塑像,這在孩子的回憶中只留下模糊的影子了。 「我願意領朋友們到港灣中去,他們可以在那兒有趣地收集小石子。親愛的年輕人,您不好躲避一個家庭對您的感謝,它欠下您這麼多的情。明早我就離去了。我把整個故事私下告訴了神父,他會向您重新講述;我心中的痛苦打斷了我的講話,他想必可以原諒我,他作為第三者會把事件講得更連貫一些。如果您依照神父的建議,伴隨我的旅遊穿過全德國,我是歡迎的。 您別讓您的男孩單獨留下,他縱然給我們製造任何小小的麻煩,可我們情願想起您對我可憐的侄女的照顧。」就在當天晚上,伯爵夫人的到來使人感到意外的驚喜。威廉渾身發抖,她跨進屋來,雖然有所準備,立即靠攏姐姐,姐姐不久遞一把椅子給她。她的衣著多麼不同尋常的簡單,形態也變化了!威廉不敢朝她看,她和氣地招呼他,一些普通應酬話掩藏不住她的思想和感受。侯爵趁早就寢去了。大夥兒還捨不得分開;但神父拿出一份手稿來。他說:「我立即把他講給我聽的奇特故事寫在紙上。在記錄奇特事件的詳情時,不能節省筆墨。」人們告知怕爵夫人,談的是什麼事情,神父念道: 「侯爵說:『我雖然見過不少世面,卻不得不把我父親一直當作是個無比奇特的人物之一。他的品格是高尚和正直的,他的思想是廣博的,也可以說是偉大的;他嚴格要求自己,在他的一切計劃中,可以看出堅定不移的步驟。因此,從一方面來說,雖然可以同他好好往來,洽談業務,然而正是由於這種特性的原故,他在社會上不合時宜,他要求國家、鄰居、孩子和僕役監視他強加在自己身上的法律。他的最節制的要求,由於他的嚴格,強調得過分了,他從不能有所享受,因為沒有什麼東西是按照他所想的那樣產生的。 當他建造一幢府邪,興建一所花園,在風景極美的地方購進一座巨大的新莊園,這時候我內心懷著極嚴肅的痛深信不疑地看出他受到命運的譴責,不得不節制,不得不忽受,他在外表上非常注意體面;如果他開玩笑,無非是顯示他的智力過人,他不能忍受責備,我一生當中只有一次看見他完全失去自製力,因為他聽見有人把他的某種措施說得一錢不值。他在同樣的精神上安排他的子女和財產。我的長兄受到成人教育,將來有希望獲得巨額產業,我應當爭取僧侶等級,弟弟應當作兵士。我活潑、熱情、積極、敏捷,適合於一切體格鍛煉。最年幼的弟弟似乎更喜愛空想般的安靜,沉溺於科學、音樂和詩歌。只有經過極其艱苦的鬥爭,徹底證明上述安排的不合適,我的父親才不得不懷著反感讓步,允許我們互換職業,雖然目睹我們兄弟兩人中的每個人都感到滿意,他的心裡還是覺得不舒但,並且聲言,從此不會產生什麼好結果。他年紀越老,就越是覺得與社會各方面都斷了聯繫。最後他生活得差不多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只有一個在德國人方面服務過的老朋友,這人在戰爭中失去了妻子,帶著一個十歲左右女兒一起,是和他唯一有來往的。這人在附近購置了一處優美的莊園,每週按規定的日子和時間來看望我父親,其間有時也帶著女兒一起來。他從不反對我的父親,父親最後完全和他習慣了,把他當作是唯一可以過得去的夥伴而容忍下來。我們的父親死後,我們分明看出,這個男子得了我們老父親不少好處,不是白白花費他的時間的;他擴大他的莊園,他的女兒可望得到一份豐厚的嫁妝。女孩逐漸成長起來,顯得特別美麗,我的哥哥常常和我開玩笑,說我應當向她求婚。 「在此期間,弟弟奧古斯廷在極其奇特的寺院環境中度過了他的年華。 他完全沉涸在一種神聖狂熱的享受中,這是半精神、半物質的感受,這種感受有時候把他捧到第三重天上,接著不久又讓他沉沒在昏迷的和空洞悲慘的深淵。當我們父親活著的時候,不可能想到改變現狀,其實又能夠提出什麼希望和建議呢?父親死後,弟弟常來看望我們。他開頭那種引起我們憐憫的處境,逐漸變得好受得多,因為理性勝利了。不過理性越是有把握地答應在天然純潔的道路上,給予他以完全的滿足和康復,他就越是熱烈地要求我們准許他解脫他的誓言;他讓我們知道,他看上了我們的女鄰人斯佩娜塔。「我的哥哥由於我們父親的嚴酷吃了不少苦頭,因此對於最年幼的弟弟的處境不能無動於衷。我們同我們家庭的懺悔神父商談,這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長者,我們向他但白我們弟弟的雙重心事,請他引導和促進這件事情。他違反平常習慣,表示躊躇,後來我們弟弟再三催促我們,我們更起勁地向神父介紹這件事情,於是他只好下決心向我揭露這個奇怪的故事。 「斯佩娜塔是我們的妹妹,既同父親,又同母親;原來寵愛和性感再度征服了進入比較晚年的父親,他覺得丈夫的權利在這種年齡已經不復存在了,不久以前,有種類似的情形在當地傳為笑談、我們的父親為了避免遭到同樣的嘲笑,就決定把這個晚年生的孩子,愛情的合法果實,同樣小心翼翼地隱瞞起來,就象人們通常把由於戀愛而早生的偶然果實隱藏起來那樣。我們的母親悄悄地分娩,孩子被送到鄉下去,我們那位年邁的家庭常客,是除懺悔神父而外,唯一知道這個秘密的人,他不用別人多說,就承認這是他的女兒。懺悔神父只是約定,在非常的情況下披露這個秘密。父親死了,這個柔弱的女孩生活在一個老年婦女的看管下;我們知道,歌聲和音樂把我們的弟弟引到她那兒去了,由於他再三向我們要求,要脫離舊的關係,以締結新的關係,於是我們有必要儘快告訴他,這將要冒什麼危險。「他用租野的鄙視目光瞧著我們,他高聲叫道:『免了你們那套說給孩子們和輕信的傻瓜們聽的海外奇談吧;你們不能把斯佩娜塔從我心上活生生的奪去,她是我的。 快快拋棄你們說的可怕的奇談怪論吧,這嚇不倒我。斯佩娜塔不是我的妹妹,她是我的妻子!』——他用令人神往的語言向我們描述,那個天仙般的姑娘怎樣把他從與人隔絕的不自然的處境中,引到真正的生活中來,兩人心心相印,異口同聲,他反而為他的一切痛苦和迷誤祝福,因為這使得他一直疏遠所有的婦女,而現在得以全心全意地獻身給這個無比可愛的姑娘。 「我們對這種坦白大吃一驚,可憐他的處境,我們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他激烈地向我們聲明,斯佩娜塔已經懷著一個他的孩子。我們的懺悔神父作了他職責上應作的一切,但是事情反而變得更糟了。自然與宗教、道德權利與公民法律等關係,被我的弟弟攻擊得體無完膚。他覺得沒有什麼比他和斯佩娜塔的關係更神壘,沒有什麼比父親和妻子這種名稱更莊嚴。他大聲嚷道:『只有這個才合乎自然,其他的一切都是奇思怪想和鄙俗見解。難道沒有高貴的民族贊成姊妹通婚嗎?別提你們的神明了,』他大聲說,『你們是永遠用不著名稱的,你們一心只想迷惑我們,使我們離開自然的道路,用可恥的強迫,把最高貴的本能歪曲成罪行。你們迫使這個被你們活埋的犧牲品,在精神上造成極度的混亂,在肉體上遭到最可恥的摧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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