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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二


  第二章

  羅大略談廢除封建制度/威廉啟程;來到娜苔莉家/她對迷娘變化了的狀況報導

  「就讓我顯示出……」

  信剛寄出去,羅大略就回來了。每個人都感到高興,目睹準備好的重要業務已經結束,不久即圓滿成功。威廉熱烈地期待著:眼前有這麼多線索,一部分是新連結的,一部分已經鬆開了,而他自己對未來的關係應當確定下來。羅大略向他們大夥兒衷心問好,他已經完全康復,而且精神煥發。看上去他是這樣一個人:懂得自己該幹什麼,而在他要幹的一切事情中沒有任何東西妨礙他前進。

  威廉不能用熱情的問候回敬對方:他不得不在心裡對自己說:「這人是特蕾色的朋友、情人和未婚夫,你現在亟想取而代之。難道你認為任何時候可以忘卻或者排除這樣一種印象嗎?」——要是信還沒有寄走,也許他不敢把它交出去。幸而骰於已經擲出去了,也許特蕾色已經作出決定,只是兩地相隔,如今在幸福圓滿的結局上還蒙有一層薄紗。得與失必須很快決定。他竭力通過所有這一切的思考來穩定自己,可是心潮起伏差不多象發寒熱一樣。他對於當前的重要業務只能稍微注意,其實這在一定程度上關係到他的全部財產命運。唉!人在熱情澎湃的時刻,簡直可以把周圍的一切以及隸屬於他的一切視同敝展!

  所幸的是,在這件事情上,羅大略處理得大方,維爾納處理得輕鬆。維爾納本著強烈的欲望做生意,對這份漂亮的產業十分高興,這將屬￿他或者更正確他說屬￿他的朋友了。羅大略那方面似乎在作完全不同的考慮。他說:

  「我既不能對一份產業感到高興,也不能對它的合法性感到高興。」

  「不,老天爺!」維爾納叫道,「難道說,我們這份產業還不夠合法嗎?」

  「不完全!」羅大略回答。

  「難道說,我們沒有為此付出現金嗎?」

  「這的確沒有錯!」羅大略說,「您也許會把我提醒注意的話當作是空洞的懷疑。在我看來,沒有產業是完全合法,完全清白的,除了向國家交付他應繳的部分。」

  「怎麼?」維爾納問,「您這是寧願我們自由購買來的莊園納稅嗎?」

  「是呀,」羅大略答道,「到一定程度的稅:因為通過這個與所有其他產業一視同仁的平等,才使財產的佔有獲得安全保障。近來許多觀念都動搖了,為什麼農民的主要口實是指貴族的產業不及他們的產業有法律根據呢?

  只是因為貴族不承擔納稅,而把稅壓在農民的身上。」

  「但是我們資本的利息會成為什麼樣子呢?」維爾納問。

  「絲毫也不見得更壞,」羅大略說,「只要國家接受公平的正常賦稅,兔除那套封建制度的把戲,允許我們隨意處理我們的田產,其實我們用不著大量集中田產,只須在我們的孩子當中分配得更平均一些,讓大夥兒都從事熱烈的自由活動就行了,何苦給我們遺留下一些有限而日益壓縮的特權,要享受特權,就不得不常常召來我們祖先的鬼魂。倘使男女都能夠用自由的目光環視四周,憑自己的選擇,一會兒推出一個莊重的姑娘,一會兒推出一個優秀的小夥子,毫不顧慮其他,那他們不知道該有多麼幸福啊!國家會有更多的,也許是更好的公民,不至於常常為了缺乏人手而感到窘迫了。」

  「我可以向您保證,」維爾納說,「我這一生中從沒有想到過國家;我繳納賦稅、關稅和養路費,都不過因為這是傳統的慣例罷了。」

  「現在,」羅大略說,「我希望您成為良好的愛國者。一個良好的父親必須在餐桌上先給孩子們上菜,一個良好的公民,必須在一切支出之前先留下應向國家繳納的稅額。」通過這種一般性的考慮,他們的特殊業務不是受阻,而是加快了。當他們差不多完成一切手續後,羅大略向威廉說:「我得打發您到一個比這兒更需要您的地方去:我的妹妹請您儘快到她那兒去;可憐的迷娘顯得一天比一天憔悴,有您在場,也許可以制止病情惡化。我的妹妹還給我寄來這張便條,您從條子上可以看出,她對這件事情是多麼關切。」羅大略遞一張紙條給他。

  威廉聽話時已經處在極度的困境中,他立即從這匆匆寫下的鉛筆字跡上看出是伯爵夫人的親筆,他真不知道怎麼回答才好。

  「您把費立克斯帶去,」羅大略說,「讓孩子們在一起會愉快起來。明天早上,您得及時出發,我手下人乘我妹妹的車子來還在這兒,我給您馬匹駛到半路為止,然後您改乘郵車。祝您一路平安,代我多多問好。同時您告訴我妹妹,我不久就將和她再見,她反正要準備幾位客人的到來。我們叔祖父的朋友西普裡亞尼侯爵正首途朝這兒來;他希望還能碰見活著的老友,他們好一起回憶過去的快樂情景,共同欣賞他們的藝術愛好。侯爵比我的叔祖父年輕得多,他最良好的那部分教育多虧叔祖父所賜;我們必須盡一切努力,以便勉強填補他會發現的缺陷,這最好是通過較大的社交團體來實現。」接著羅大略同神父走進他的房間,雅爾諾早就騎馬出去了。威廉趕回自己的臥室,他找不到一個可以推心置腹的人,也找不到一個可以使他避開這可怕的一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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