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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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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特蕾色的故事/她同羅大略分開的原因 威廉度過了一個煩躁不安的下午,感到有些無聊,傍晚時分,房門打開了,一個年輕、伶俐、穿獵裝的小夥子,打個招呼跨進房來。「我們現在去散步好嗎?」年輕人問,威廉立即從那對美麗的眼睛認出是特蕾色。 「請您原諒我這種化裝,」她開口說,「可惜現在到處都流行化裝。因為我將要對您講述我喜歡穿這種馬甲的那些年代,所以我也想以一切方式把過去那些日子召喚回來。您來唄!連我們以前常常打獵和散步的地方,也有助於我的回憶。」他們走出屋子去,特蕾色在路上向她的同伴說:「這樣不公平,您只讓我一個人說,您對我已經知道得不少了,我對您卻一丁點兒都不知道;同時也請您講一點您的情形,好使我鼓起勇氣把我的故事和情形向您交代。」威廉答道:「可惜我除了一再犯錯誤,一再感到迷惘而外,沒有什麼可講的,我實在不知道,除了您還有誰能使我不再隱瞞過去和現在所處的混亂狀態。 您的目光,您周圍的一切東西,您的整個氣質和行為向我表示,您對您過去的生活是感到愉快的,您在一條美好而純潔的道路上,有把握地繼續前進,您沒有浪費時間,您也沒有什麼要責備自己。」特蕾色微微一笑,答道:「我們得等著瞧,要看您聽了我的故事以後,是不是還這樣想。」他們繼續走去,在一些普通對話中。特蕾色問他:「您是自由的嗎?」 「我認為應該是的,」他答道,「但是我不希望那樣。」 「好!」她說,「這意味著一個複雜的故事,給我瞧瞧,您也有一點兒可講的東西了。」他們在談話中爬上一座小山,躺在一株高大的橡樹下,樹蔭向四周展開。 「這兒,」特蕾色說,「在這株德意志樹下,我想對您講一個德國姑娘的故事,您就耐心聽我說吧。 「我的父親是本省的一位富有的貴族,一個快活、明理、活躍、勇敢的男子,一個慈愛的父親,一個誠實的朋友,一個優秀的業主,我在他身上只看出一個唯一的缺點,就是對一個不懂得尊重他的妻子的人太寬容了。可惜我不得不說這就是我的母親!她的品質和我父親完全相反。她急躁、喜怒無常,既不愛家,也不愛我這唯一的孩子;生活奢侈浪費,不過她人長得美,有才智,十分能幹,是一個小團體中的鮮花,她會把這些人團聚在自己身邊。 自然,她的社交範圍從來不大,或者維持不久。這個小團體多半是由男子組成的,因為沒有一個婦女在她身邊感到舒服,她更容忍不下任何婦女的勞績。 我在外形和思想上象父親。好比一隻雛鴨立即尋水,於是從我年輕時候起,廚房、貯藏室、糧倉、閣樓就是適合我的環境。當我還在遊戲的時候,房屋的整潔就似乎成了我唯一的直覺和目標。我的父親對此感到高興,他逐步地引導,把我這種童稚的努力轉化為最適當的工作。與此相反,我的母親不喜歡我,一刻也不隱瞞她的真實感情。 「我成長起來,隨著我年齡的增長,我的活動和父親對我的愛也在增長。 當我們單獨在一起,或者到田野裡去,或者我幫助他檢查帳目,這時我感覺得出,他心裡有多高興。要是我正視他的眼睛,就好象是在看我自己,因為正是眼睛使我和他完全相象。但是他當著我母親的面就保持不住這種情緒和表情;要是我母親兇狠而不公平地責備我,他總是溫和地勸慰我;他照顧我,似乎不是由於他在袒護我,而僅僅是由於他能夠體諒我的良好性情。他對我母親的嗜好全不設置障礙;母親開始以極大的熱情撲向戲劇,一所劇院建立起來了;各種年齡和形態的男子應有盡有,他們和她一起登臺表演,反之,婦女上臺表演的就常常感到缺乏。呂娣是個聽話的姑娘,同我一起受過教育,她在豆蔻年華就露出誘人的魅力,於是就由她來承擔第二位女角色,一個年老的宮女表演老媽媽和阿姨,而我母親則給自己保留頭號女情人、女主角和各種牧羊女的角色。我完全沒法告訴您,在我看來,這有多可笑!我平常熟識的人,都化了裝,站在臺上,裝模作樣,做出不同於他本人的樣兒。我總是只看見我的母親和呂娣,只看見這個男爵,那個秘書,不管他們表現王侯和伯爵或者表現農民,反正都一樣。我弄不懂,他們怎麼能要求我相信,他們是樂或是苦,是迷戀或是冷漠,是吝嗇或是大方呢?而我清楚知道的多半與此相反呀。所以我也很少到觀眾中去,我常給他們把燈擦亮,多少找點事情做,準備晚餐,第二天早晨,他們還臥床未起的時候,我就把他們昨天晚上照例亂七八糟扔在一起的戲裝收拾整齊了。 「這種活動看來完全適合我母親的心意,然而我得不到她的眷顧,她瞧不起我,我還記得很清楚,她不止一次惡狠狠地重複說:如果母親能夠這樣令人捉摸不定,不象父親,那麼,別人大概很難把這丫頭當作我的女兒了。 我不否認,她的行為使我逐漸完全和她疏遠;我把她的行動看作是一個陌生人的行動,因為我習慣於象鷹一般盯著僕役——順便說說,一切家務管理的基礎其實就建立在這上面——於是我母親及其社交團體的情形也就自然而然地引起了我的注意。顯然可以看出,她對所有的男子不是一視同仁。我仔細注意,不久就看出,呂娣是個親信人物,她趁此機會表現出一種非常的熱情而更有名了,這是她從少年時代起就常常嚮往的。我知道她們的一切約會,不過我緘口不言,不向父親透露隻字,我害怕使他傷心;最後我迫不得已,只好揭穿事實。好些事情,她不收買僕役是行不通的。僕役們開始對我違抗,玩忽父親的規定,不執行我的命令;由此產生的混亂使我忍受不了,我只得把一切向父親揭露和控告。 「他鎮靜地聽我說。『好孩子,』最後他含著微笑說,『這一切我都知道;安靜些,耐心忍受吧,只是為了你的緣故,我才一再容忍。』「我安靜不下來,我沒有耐性。我暗中責怪父親,因為我不相信,他有任何理由用得著這麼容忍,我堅持整頓,把事情推向極端。 「我母親自己有錢,可是消耗超出應有的限度,我看得清楚,這使得父母之間有攤牌的必要。很久都無濟於事,一直等到我母親的熱情的本身產生某種形式的發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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