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麥斯特的學習年代(46)_歌德

四六

　　第六章

　　讚美王侯的劇本/伯爵的計劃/威廉的演出

　　厭惡與感謝的混合感覺，糟蹋了他這天剩下來的時間，直到傍晚他才又找到活動機會，這時梅林納向他透露：伯爵談到一場序幕，要在親王駕到那大演出，以示慶祝。親王要在劇中體現出這位偉大英雄和人類之友的特徵。

　　這些品德要一同出現，隆重宣告對他的讚揚，最後他的胸像要用鮮花和桂冠纏繞起來，他那用花體字母大寫的姓名要同王冠一起閃閃發光。伯爵委託梅林納關心這部戲的美化工作和其他的安排，梅林納本人希望威廉在這方面樂於幫助他，認為這對威廉來說，是輕而易舉的。

　　「怎麼說！」威廉厭惡地大聲說道，「難道我們除了肖像、盤花姓名和寓意的形象而外，就沒有別的東西可以用來向一位王侯表示敬意嗎？照我的意見，他應該受到完全不同的讚揚。怎麼可以這樣奉承一位明理的男於，讓他的圖像陳列出來，讓他看見自己的姓名在油紙上閃光！我十分擔心，特別由於我們戲裝簡陋的緣故，那些寓意形象會造成模淩兩可的印象，鬧出笑話。

　　如果您想搞這部戲，或者叫人去搞，我都不反對，我只請求別把我算在內。」梅林納表示歉意，說這不過是伯爵大人的大概指示，其餘的事情完全讓他們自己去安排。「這樣我衷心願意，」威廉回答，「為這些傑出的貴族們提供一點消遣的東西，我的文藝女神還沒有作過這麼舒適的事情，這就是讚美一位受到這麼多崇敬的王侯，哪怕只是聽人結結巴巴地對他說上幾句也好。我想考慮這種事情，也許我能夠把我們小小的劇團安排適當，至少我們司「以產生一些影響。」從這個時刻起，威廉熱心考慮這次委託。在入睡以前，他已經大體上把一切都編排好了，第二天清晨一早，計劃完成，起草了場次，甚而把一些至關重要的段落和歌曲用詩句寫在紙上。

　　早晨威廉就急忙去找男爵商談某些情況，把計劃攤在他的面前。男爵對此十分滿意，不過他表示一些驚異。因為他昨天晚上聽伯爵談到一部完全不同的劇本，照伯爵的指示，要把這寫成詩體。

　　「我認為不大可能，」威廉回答，「那是伯爵大人的意圖，恰恰是完成這部劇作，他也對梅林納指示過了。如果我沒有記錯的活，他不過是指點我們怎樣走上正路。藝術愛好者和行家只是告訴藝術家，他希望什麼，至於創作作品，他就聽任藝術家去操心了。」

　　「絕不是這樣，」男爵回答，「伯爵大人期望這部劇本只能按照他的指示演出，別的不行。您的劇本自然和他的思想大不相同，如果我們想要貫徹自己的主張，使他改變最初的思想，那我們非借女士們的幫助不可。男爵公主辦這類事情最拿手不過了，問題在於計劃是不是合她的意，使得她樂於接受這樁事情，有她插手一定行得通。」

　　「我們橫豎需要女士們幫助，」威廉說，「無論在人員和戲裝上，我們都不夠演出資格。我算計到了幾個漂亮的小孩，他們在屋裡跑來跑去，是侍從和管家的家屬。」接著他就請求男爵把他的計劃介紹給女士們。男爵沒有一會兒就回來，帶來消息說：她們想同他本人談。今天晚上，貴族們要去看戲，因為有某位將軍蒞臨，演出將比平常更認真些，她們藉口身體不適，回到她們的房裡去，他就通過秘密樓梯被人領進去，然後他就可以痛痛快快地朗誦他的東西了。

　　這樣的秘密給於今後事情以加倍的誘惑力，尤其是男爵公主對這次約會歡喜得象孩子一樣，而更重要的是，這是違反伯爵的意志，秘密而巧妙地進行的。

　　傍晚時分，到了約定時間，威廉被人接去，謹慎地領上樓，男爵公主在一間小房裡迎接他的這種方式使他頓時想起上次的幸福時間。她帶他到伯爵夫人的房裡去，現在要看怎樣詢問，怎樣研究了。他以非常熱烈和愉快的心情出示他的計劃，女士們完全被吸引住了，我們的讀者將會允許，就是我們也很快就使他們熟悉計劃。

　　在顯示田園風味的一場中，孩子們要用舞蹈來開場，表演一場遊戲：有個人走來走去團團轉，以贏得別人的位置，然後他們就要同別人輪流開玩笑，最後是伴著不斷重複的圓舞，唱一首快活的歌曲。接著琴師同迷娘到來，引起好奇心，並招來好些農人，老人要唱各種歌曲來讚美和平、安寧和歡樂，緊跟著是迷娘跳起蛋舞。

　　在這種天真無邪的歡樂中，他們被一陣軍樂聲擾亂了。劇團遭到一隊士兵的襲擊，男人們奮起抵抗，被打敗了，女孩們四處逃散，受到追捕。看來一切將在騷亂中毀滅，這時出現一個人物——詩人還沒有確知他的使命——傳來消息：統帥離這兒不遠，他將恢復平靜。這兒主角的性格用最美的線條描繪出來，他在刀光劍影中許下安全的諾言，限制放縱與暴行。現在要為這位寬宏大量的統帥舉行慶祝大會。

　　兩位女士對計劃表示很滿意，只是主張必須加點比喻性東西在劇本裡，使伯爵大人感到高興。男爵建議把帶兵官的頭兒標明為不和與暴行的神靈；但是最後彌涅爾瓦必須到來，給神靈戴上鐐銬，並傳達消息，說英雄蒞臨，予以讚美。男爵公主接受說服怕爵的工作，據說，他指示的計劃實現了，只是稍加改動。這時她強調要求：收場時半身塑像、鑲花姓名和玉冠一定要出現，不然的話，擔心一切交涉等於白費。

　　威廉已經在思想上準備好了，他打算怎樣借彌涅爾瓦的口讚美他的英雄，經過長時間的反對，他才在這點上讓步，不過他覺得是由於一種非常令人愉快的方式才迫不得已。伯爵夫人美麗的眼睛與和藹可親的態度，要打動他是太容易了，他毅然放棄最美好、最心愛的構思，放棄理想結構上的統一性以及一切適當的細節，違反良己的藝術良心而行動。同樣，他的市民良心也面臨艱苦的鬥爭，就是在進一步分配角色時，夫人特別強調他非親自參加演出不可。勒爾特司分得殘暴的戰神那個角色。威廉要扮演農人的首領，這人會念幾首頗為優美的、充滿感情的詩。他經過一段時間的抗拒以後，終於屈服了。他找不到推辭的理由，因為男爵公主向他介紹，在這兒府邸裡的戲臺，反正只能當作交際劇場看，只要有適當的序幕，她本人願意參加登臺演出。接著夫人們說了許多友好的話，放我們的朋友走了。男爵公主對他鄭重地說，他是個不同尋常的人，陪他走到小樓梯口，同他握手告別，並祝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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