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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木蔭蔽的林苑(6)



〔海倫〕
    (對浮士德)
    一句古話兒不幸也應在我的身上:
    幸福與美麗並存的日子不能久長。
    生命和愛情的聯繫已經斷絕,
    我哀歎這兩者,痛苦地向你訣別,
    我再一次撲向你的懷裡——
    貝瑟封娜,把男孩和我帶去!
    她擁抱浮士德,形體消失,只
    衣服和面紗留在他的懷裡。

〔福基亞斯〕
    (向浮士德)
    快抓牢那給你剩下的東西!
    切莫把衣裳失去!
    魔鬼已捉著衣角,
    想把它拖進陰司。
    抓牢吧!你的女神一去不返,
    得沐餘芳,仍覺得神氣宛然。
    善用這無價的崇高恩典:
    升起吧,在你能夠堅持的時間,
    它載著你遠離濁世而升天——
    我們將在離這兒很遠的地方再見。

  (海倫的衣裳化為雲彩,環繞浮士德,將他帶到空中一同飛去。)

〔福基亞斯〕
    (從地上拾起歐福良的衣服、披風和利拉琴,走到舞臺前廂。高舉著遺物說:)
    運氣倒還不錯!
    火焰固然消失,
    但我不替世界難過。
    這些東西已夠獻給詩人,
    引起行幫同業的相嫉和相輕;
    至少我可以奉借衣服,
    雖然我不能賦與才能。
    在舞臺前廂一根柱旁坐下。

  潘塔莉絲
    (領導合唱的女子)
    趕快,姑娘們!魔法已經解除,
    我們不再受帖撒利巫婆的禁制,
    那縟管繁弦的靡靡之音也失去魅力,
    它淆混人的耳官,更迷惑人的神志。
    下陰司去吧!女王正以莊重的步伐走去。
    我們忠誠的侍女應緊跟她的步履,
    在後面亦步亦趨。
    我們將在大神的寶座旁邊和她相遇。

〔合唱隊〕
    女王自然是無往不利;
    在冥府裡她也和嬪妃一起
    高高在上,神氣十足,
    她和貝瑟封娜交情親密;
    但是我們是不上檯面的侍女,
    只留在卑濕的阿斯福德羅斯草地,
    常和那細長的白楊
    和不結實的柳樹為侶。
    我們有什麼可以適意?
    不過是啾啾唧唧,秋墳唱詩,
    如蝙蝠夜啼。

  潘塔莉絲

  一個人既無令名,又無卓見,
    只好返本歸元;你們去吧!
    和女王一起,是我熱烈的心願;
    為人不單靠勞績,還要有忠肝義膽。
    (退場)

〔全體〕
    我們已來到陽世,
    誠然不再是生人,
    這點我們感到,我們知悉,
    但決不願重返陰司!
    永恆生動的大自然
    要求我們精靈遊動不息,
    我們也向大自然完全皈依。
    △合唱女子的一部分
    千萬樹枝在低語、搖撼、弄影風前,
    我們嬉戲其間,輕輕地把生命源泉從根引到樹巔;
    不時用花花葉葉將滿頭散發裝點,
    自由蓬起而向著青天。
    果實墜地,立即快活地擁來牲畜和人群,
    爭先恐後,你推我擠,競相拾取和嘗新,
    他們在我們周圍俯伏,好像在敬禮元始諸神。

〔另一部分〕
    我們緊貼著平滑如鏡的岩壁,
    柔波蕩漾似地搖動著四肢;
    聽取任何聲息,不管是鳥鳴或蘆笛,
    還是潘恩的可怕吼聲,無不如響斯應。
    是輕聲報以微響,是怒吼報以雷鳴,
    而且兩倍、三倍、十倍地令人震驚。

〔第三部分〕
    姊妹們,我們性情活潑,隨同溪流前往;
    遙遠處有一帶魅人的翠微山崗。
    我們越往下流,浸潤越深,不住纖回起伏,
    先灌溉草地,其次牧場,然後是屋宇周圍的園圃。
    瞧那翠柏的細梢淩空聳立,
    是超出平地,堤岸與水面的標誌。

〔第四部分〕
    你們流向那方,完全隨你們高興,
    我們只流灌這座丘陵,滿地的葡萄架上蔓兒青青。
    瞧那葡萄園主晝夜忙個不停,
    惟恐辛勤勞動得不到良好收成。
    有時用鋤,用鏟,有時培土,剪枝和結藤,
    向一切神祗祈禱,首先是太陽尊神。
    巴庫斯這懶漢對忠僕漠不關心,
    只在亭上休憩,洞裡瞌睡,和小芳恩談山海經。
    他巴不得隨時都酒醉醺醺,
    有的是革囊和壇罐盛酒供飲,
    冷窖裡左右逢源,永世也取汲不盡。
    一旦諸神來到,特別是日神照臨,
    風調雨順,暄暖及時,使收穫豐盛,
    園主慘淡經營的作場便突然熱氣騰騰,
    由這一棚響到那一棚,從這一藤串到那一藤。
    大籃小筐,提桶背桶,齊發出各種聲音,
    一切都供榨酒者著力踐踏,向槽房運進。
    那汁水飽滿的鮮潔漿果慘遭蹂躪,
    噴沫,濺汁,混合而被踩成爛泥。
    這時金屬的盤盂響得叮噹刺耳,
    狄翁尼索斯從神秘中顯露身軀;
    有山羊腳的男女搖搖擺擺跟著一路,
    還有西倫魯斯的驢兒狂叫狂呼。
    它什麼也不顧!分趾的驢蹄踩倒一切風俗,
    震耳欲聾,五官也暈眩模糊。
    醉漢們摸索碗盞,已灌得昏頭滿肚,
    如有人干涉,更鬧得一塌糊塗,
    趕快喝幹舊瓶,好把新酒注入!

  (幕下。福基亞斯在舞臺前廂似巨人一般起立,脫去高底半統靴,揭開假面和面紗,現出靡非斯陀的原形。在必要時可加收場詞以解釋此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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