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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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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緊閉嘴唇,神情嚴肅。我發現他眼睛發紅,下巴在抖動,他一時竟說不出話來。他這副光景真讓我擔心弄出什麼事來。終於,他稍稍平靜,沖大街上看了看,斷斷續續地對我說:「我和米貢去看了伊佐爾特的小船,船底顯然是用斧子砍漏的,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伊佐爾特是人蓄意殺害的。 ……」 庫爾什金的痛苦樣兒看了就讓人受不了,他欲哭無淚,喉嚨裡發出哽咽的聲音。他不時地當胸畫十字,渾身顫抖。後來他猛的跳起來,無比憂傷地走掉了。 第二天晚上伊佐爾特事件真相大白。孩子們大河邊洗澡時,在一隻擱淺的破船底下發現了伊佐爾特的屍體。船的一 端己經被水沖上了岸,伊佐爾特就掛在船尾下的舵板上。 他臉向下,腦殼全空了,腦子早就被水沖走了,他是被人從後面砍死的。伏爾加河河水鼓蕩著漁人的雙腿和雙臂,仿佛最後一次要送他上岸。 這一發現驚動了村民,河岸上有二十多個富農,一個個陰沉著臉若有所思,其他人下地還沒有回來呢。 面對這一慘境,人們表現出不同的情態。膽小如鼠的村長提著手杖,甩開兩條羅圈腿顛過來跑過去,嘴裡念叨著:「作孽呵。真是膽大妄為。全沒有人性呵。」 他可能是因為哀傷,使勁兒吸溜鼻子,並用粉戲色襯衣抹鼻涕。 一個小雜貨鋪掌櫃庫茲冥也在這裡拋撒著同情之淚,他叉著腳,挺著大肚子,會兒看看我,一會兒又看看庫爾什金,麻子臉上一副怪可憐的神情。 村長的胖兒媳婦兒,坐在河岸的一塊大石頭上,凝望著河水發呆,顫抖的手畫著十字。 刀的嘴唇長得像狗一樣愚蠢,外加一副大黃板牙。 小女孩兒和小男孩兒們嬉戲從山坡上繡球般往下滾,渾身泥上的農民們也陸陸續續往兒聚集。大家議論紛紛:「他就是個好事之徒。」 「怎麼把他弄成這樣?」 「噯。庫爾什金,他是個愛招惹是非的……」「不為什麼就把人給殺了……」「伊佐爾特挺老實的……」「老實?既然你們知道他很老實,幹嗎要打死他?你們這群王八蛋。」庫爾什金接過話苫就惡狠狠地撲向人群。 突然,一個女人歇斯底里式的狂笑聲響起,如同鞭子揮動起來重重地打痛了人的心,農民們頓時亂成一團,又擠、又吵、又罵。 庫爾什金趁火打劫沖到那個雜貨鋪掌櫃身邊,照著他坑坑窪窪的臉著實地來了一個嘴巴:「老烏龜。著打。」 然後他揮動雙拳,殺出一條生路,從紛亂的人群中沖出來,興奮地大喊:「快走,要打架了。 他早就被追上來的人群打了幾拳,儘管他被打的嘴裡出血,仍然快樂地感到一種滿足感……「你看見了吧?我打了庫茲冥一個耳光。」 我們聽到混亂的人群中村長尖細細的喊聲:「呸。胡話。你倒說說,我偏向過誰?你給我說。」 巴裡諾夫跑過來,回頭膽怯地望著躁動的人群,咕噥了一句。 「我必須儘快離開這是非之地。」 他向山坡上走去。 正值炎熱的夏季,傍句進他空氣悶到了極點,簡直喘不上氣來。晚霞映射在叢林的葉子上,很遠的地方傳來打雷聲。 望著伊佐爾特蕩的屍體和他被水流沖得筆直的、看上去像怒髮衝冠樣子的頭髮,我不禁回想起他特有的低啞的音調和他美靈敏動聽的話語:「每個人身上都或多或少保持著孩子童般的天真,無論誰都是如此,就說霍霍爾吧,看上去像一個鐵人,但走時他的心,卻和孩子一親戚天真。」 我和庫什金並肩而行,他抑制不住憤怒地說:「他們會把咱們都弄成樣的……媽的,這群混帳王八蛋。」 又過了兩天,霍霍爾深更關夜返回來了,看上去他有什麼高興事,對人特別肥好親切。 我領他走進屋,他熱情地拍拍我的肩說:「馬克西美奇。你睡眠不足吧。」 「伊佐爾特被害了。」 「你,你說什麼?」 他的臉被這異外的壞消息開得變形了,顴骨高聳起來,鬍子在顫抖他連帽子都忘摘了,站在房間裡眯起眼。 「是誰幹的?噢,自然是……」 他遲緩地走到窗戶旁坐下,伸開兩條長腿。 「我早就就和他說……地方長官來過嗎?」 昨兒縣裡來了警官。」 「有什麼結果?哎,不會有結果的。」他自問自答著。 我簡單地講述了一下事情經過。縣裡的警官還是例行分事,在庫茲冥那兒落腳,把庫爾什金扣押了,因為那一個嘴巴。 這些,有什麼好說的?」 我去廚房燒茶炊,我們邊吃茶邊談,洛馬斯開口了:「這種人真可憐。也可恨。他們時常幹這樣的蠢事,殺死為自己好的人。也就是說,他們懼怕好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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