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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他的故事經常是廣為流傳,他能把莫須有的事兒說得跟真的是的,就連最務實的潘可夫也信以為真了,比如,有一 回,這個人不輕信人言的農民告訴霍霍爾:「聽巴裡諾無說,書本上對伊凡勒帝的描寫不夠完善,有些環節省去了。伊凡勒帝本事可大呢,他會七十二這,最愛變成老鷹的形象,所以後來人的錢幣鑄了一隻鷹,以示紀念。」

  我行我次感覺到越是虛構的、荒誕的幫事越越引人入勝,反倒是那些正央教育、帶生活哲理的幫事倍受冷落。

  我把這個想法告訴了霍霍爾,他笑著說:「這只是暫的。以後人們會慢慢認識到的,什麼巴裡諾夫、庫爾什金呀,他們不不同于常人,應該歸為藝術家或演說家,我想基督大概和他們的品性相近。

  「所以我說,虛構的東西照樣有美妙的……」我接觸這麼多人,兒很少聽到人們變論上帝,好像不屑于談。

  只有一個蘇斯羅夫老頭還算敬畏上帝:

  「全是上帝的旨意。」

  就是從這句話裡我還是聽出了弦外之音:萬般無奈。

  鄉居生活開闊了我的眼界,我和一些村民關係處得十分融洽,也從他們每晚的閒談中獲取了不少知識。

  洛馬斯認識問題相當深刻,他提出的每一個問題都是植根于現實生活中的,這些根深蒂固的問題一旦返還於夙實生活,愈加茁壯豐碩了,結出了無數朵鮮麗奪目的花朵,我自我感覺我自個兒便是這沉甸甸的枝頭成長起來的果實。也許是靠了書本中的豐富營的滋潤,我說起來也滿懷自信了。

  霍霍爾已經不止一次地誇獎我了:

  「馬克西美奇。您進步很快呀。」

  我打心眼兒裡感激他對我的讚美與鼓勵。

  除了上述一些熟客常來常往我們的小鋪還有一些人然造仿。

  潘可夫就帶他老婆來過,這個女人身材矮小善良的臉上閃動著一雙聰明靈秀的藍眼睛,和潘可夫一樣,也穿著城市的進髦衣服。

  她一般都是默作聲地躲在房間角落裡,緊閉雙唇,很認真地聽男人閃變話,可地她有個毛病就是間歇性的張大嘴巴、蹬瞪眼睛。有時碰到什麼話說到了她的心坎上,她就會含羞地知一笑。

  潘可夫則邊遞眼色,邊解釋說:

  「噯,她聽明白了。」

  到我們這兒來的還有一些行動詭秘的不速之客。霍霍爾帶他們上我住閣樓,一聊就是幾個小時,經常是留宿在閣樓上。

  阿克西尼婭殷勤地伺候他們飯菜和吃茶,除了我們倆,再沒第三個外人知道這事。這個廚娘對洛馬斯像狗一樣忠誠,崇拜他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夜半時分,這些人就神不知鬼不覺的由伊爾特和潘可夫划船送上過往的輪船,有時直接送到羅貝什卡碼頭。

  我興奮地跑上閣樓,眼睛目送著小船上離去,河水有時是漆黑一片,有時則如銀色波浪,這當然由月光決定了。他們為了突擊目標,經常在小船上掛盞燈。呵。我的心怦怦直跳,仿佛自個兒也參與了這類秘密行動。

  還人一件事需要提提的,就是瑪麗亞·捷裡柯娃到我們這兒也來了,可是她的眼睛再沒有可以激起我癡迷的東西了。

  她的眼睛和別的小姑娘沒什麼不同,她自己長得美,又有一 位高個子大鬍子男人的熱烈追求,臉上帶著幸福的笑容。

  高個大鬍子男人對她說話和對別人略有差別:手捋鬍子次數增多;眼光更如溫情。

  捷裡柯娃的說話聲音還是那麼輕柔,只是聲音裡洋溢著歡快的音調,她穿開藍色外衣,和頭上的天藍色絲帶遙相呼應,小嘴不住地翕合,哼唱著小曲。兩隻嬰兒般的小手忙得不可開交,總想抓住點兒什麼似的。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她身上的某種東西又激起了我對她的反感,除非萬不得已我決不支看她。

  大約是七月中旬,伊佐爾特突然失蹤了。傳說是落水淹死的。兩天之後,這個說法得到了證實:人們從七裡之外發現他的小船泊在河對面青草叢生的岸上了,船底及船舷都已破碎。

  人們說法不一,一般認為是伊佐爾特在船上睡著了,小船順流而下和三隻拋錨船相撞,而發生這一悲劇的。

  出事當天,洛馬斯人還在喀山。

  晚上庫爾什金垂頭喪氣、無精打采地跑來,坐在包裝麻袋上,耷拉著腦袋沉默片刻,抽著煙問我:「霍霍爾啥時候回來?」

  「我也說不清。」

  他使勁用手掌搓他那張佈滿傷痕的臉,一邊小聲用肮髒的語言罵著街,喉嚨裡發出骨頭卡住狗脖子似的怒吼聲。

  「你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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