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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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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喝看摻上甜酒的茶,喝姥姥釀的各種顏色的果子酒、喝酸牛奶,吃帶罌粟籽兒的奶油蜜糖餅……大家吃飽喝足以後,臉色脹紅,挺著肚子懶洋洋地靠在椅子裡,請雅可夫舅舅來個曲子。 他低下頭,開始邊談邊唱,歌詞很令人不快: 哎,痛痛快走一段兒,弄得滿城風雨——快把這一切,告訴喀山的小姐……姥姥說: 「雅沙,彈個別的曲子,嗯? 「馬特麗婭,你還記得從前的歌兒嗎?」 洗衣婦整了整衣裳,神氣地說: 「我的太太,現有不時興了……」 舅舅眯著眼看著姥姥,好像姥姥在十分遙遠的天邊。他還在唱那支令人生厭的歌。 姥爺低低地跟鐘睛匠談著什麼,比劃著,鐘錶匠抬頭看看母親,點點頭,臉上的表變幻莫測。 母親坐在謝爾蓋也夫兄弟中間,和華西裡談著什麼話,華西裡吸了口氣說: 「是啊,這事得認真對待……」 維克多一臉的興奮,在地板上不停地搓腳,突然又開口唱起來: 安德烈——爸爸,安德烈——爸爸……大家吃驚地看著他,一下子靜了下來。洗衣婦趕緊解釋: 「噢,這是他從戲院裡學來的……」 這種無聊的晚會搞過幾次以後,在一個星期日的下午,剛剛做完第二次午禱,鐘錶匠來了。 我和母親正在屋子裡修補開了線的刺鄉,門突然開了一條縫,姥姥說: 「瓦爾瓦拉,換換衣服,走!」 母親沒抬頭: 「幹嘛?」 「上帝保佑,他人很好,在他自己那一行是個能幹的人,阿列克塞會有一個好父親的……」 姥爺說話時,不停地用手掌拍著肋骨。 母親依舊不動聲色: 「這辦為到!」 姥爺伸出兩隻手,像個瞎子似地躬身向前: 「不去也得去,否則我拉著你的辮子走……」 母親臉色發白,刷地一下站了起來,三下兩下脫掉了外衣和裙子,走到姥爺面前: 「走吧!」 姥爺大叫: 「瓦拉瓦拉,快穿上!」 母親撞開他,說: 「走吧!」 「我詛咒你!」 姥爺無可奈何地叫著。 「我不怕!」 她邁步出門,姥爺在後面拉著她哀求: 「瓦爾瓦拉,你這是毀掉你自己啊……」 他又對姥姥叫: 「老婆子,老婆子……」 姥姥擋住了母親的路,把她推回汴裡來: 「瓦莉加,傻丫頭。沒羞!」 進了屋,她指點著姥爺: 「唉!你這個不懂事兒的老瓣!」 然後回過頭來向母親大叫: 「還不快點穿上!」 母親拾起了地板上的衣服,然後說: 「我不去,聽見了沒有?」 姥姥把我從炕上拉下來,說: 「快去舀點水來!」 我跑了出去,聽見母親高喊: 「我明天就走!」 我跑進廚房,坐在窗戶邊上,感覺像地在做夢。 一陣吵鬧之後,外面靜了下來。發了會兒呆,我突然想起來我是來舀水的。 我端著水回,正碰見那個鐘錶匠往外走,他低著頭,用手扶皮帽子。 姥姥兩手貼在肚子上,朝著他的背後影鞠著躬: 「這您也清楚,愛情不能勉強……」 他在臺階上絆了一下,一個踉蹌跳到了院子裡。姥姥趕緊畫著十字,不知是在默默地哭,還是在偷偷地笑。 「怎麼啦?」 我跑過去問。 她一回頭,一把把水奪了過去,大聲喝到: 「你跑哪兒去舀水了? 關上門去!」 我又回到廚房裡。 我聽見姥姥和母親絮絮叨叨地說了很久。 冬天裡一個十分晴朗的日子。 陽光斜著射進來,照在桌子上,盛著格瓦斯酒和伏特加的兩個長頸瓶,泛著暗綠的光。 外面在雪亮得刺眼。我的小鳥在籠子裡嬉戲,黃雀、灰雀、金翅雀在唱歌。 可是家裡卻沒有一點歡樂的氣氛,我把鳥籠拿下來,想把鳥放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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