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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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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不記得了!」 「以前,他和你姥姥跳起舞來,嘿,你等等!」 他說著站了起來。他個子很高,人又瘦,好像是聖像一般。 他向姥姥一鞠躬,以一種平常很難聽到的粗嗓子說道: 「阿庫琳娜·伊凡諾夫娜,請賞臉,出場來跳上一圈兒吧!」 「就像以前和馬克辛·伊凡內奇,你怎麼啦?讓我跳舞,這不是開玩笑吧?」 她往後縮著身子。 可是大家一致要她出來跳。 忽然,她下定了決心。 利索地站了起來,整一整衣裙,挺直身子,昂起頭,興高采烈地舞了起來,她叫道: 「你們儘管笑吧,盡情地笑吧!」 「雅沙,換個曲子!」 舅舅應聲而止,身子稍前挺,立刻彈起了一支較慢的曲子。 茨岡停了一下,跑到姥姥身前,蹲下來,繞著她跳開了。 姥姥兩手舒展,眉毛上挑,雙目遙視,好像漂在空中一般在地板上滑行。 我沉得特別有意思,笑出了聲兒,格裡高裡伸出一個指頭點了我一下,所有的人都責備地看了我一眼。 「伊凡,別鬧了!」 茨岡順從了格裡高裡的指揮,坐到了門檻上,葉芙格妮婭提起了嗓子,唱道: 週一到週六啊, 姑娘織花邊兒。 累得要死人喲, 只剩半口氣兒。 姥姥簡直不是在跳舞,而是在講故事。 她若有所思,遙視遠方,巨大的身軀靠兩隻顯得很小的腳支撐著,摸索前進。 她突然停止了前進,前面有什麼東西使她驚訝,令她顫抖! 馬上,她又容光煥發了,臉上露出慈祥的微笑。 她閃向一旁,垂頭屏氣,諦聽著,笑容可掬! 突然,她旋了起來,她好像高大了許多,力量和青春一下子回到了她身上,每個人的目光都被吸住了,她奇變般地表現出了一種怒放的鮮花般的美麗。 保姆葉芙格妮婭又唱了起來: 周日的午禱才完畢, 一直舞到夜半時。 她最後才回那家門, 可異良宵苦短又週一。 姥姥跳完了,坐回了她原來的位置。 大家一個勁兒地誇她,她整理著頭髮,說: 「算啦!你們也許還沒有見過真正的舞蹈吧。」 「從前,我們巴拉赫納有位姑娘,她的名字我記不住了,可她的舞姿我永遠也忘不了!簡直快活得讓你流淚!」 「只要看上她一眼,你就會幸福得昏過去我太羡慕她了!」 「歌手和舞蹈家裡世界上第一流的人物!」葉芙格妮婭嚴肅地說,她又開始唱國王達維德。 雅可夫舅舅摟住茨岡說: 「你太應該去酒館了,去那兒跳舞,把人們都跳狂!」 「唉,我只是希望有一副好嗓子,只要讓我唱上10年,以後哪怕讓我出家作和尚也可以!」 大家開始喝伏特加,格裡高裡喝得特別多。許多人向他敬酒。姥姥說了話: 「小心點兒,格裡沙,這麼喝下去你會乇底成為瞎子!」 格裡高裡很嚴肅地說: 「瞎吧,我要眼睛沒什麼用,我什麼都見過了!」 他越喝越多,好像還沒醉,只是話多了,見了我總要提起我的父親: 「他可是有一顆偉大的仁慈的心啊,我的小老弟,馬克辛·薩瓦傑依奇……」 姥姥歎一口氣,說: 「是啊,他是上帝的兒子。」 每一句話,每一件事,人們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都深深吸引著我,一種甜蜜的憂愁之情充滿了我的心頭。 歡樂和憂愁永遠是相依相隨的,它們不可分割地交織在一起。 雅可夫舅舅醉得可能並不特別厲害,他撕扯著自己的襯衫,揪著自己的頭髮和淺色的胡順: 「這算是什麼日子,為什麼要這樣活?」 他捶胸頓足,淚流滿面: 「我是個流氓,下流坯子,喪家犬!」 格裡高裡突然吼道: 「沒錯兒,你就是!」 姥姥也醉了,拉著兒子的手: 「得了,雅沙,你是什麼樣兒的人,上帝最清楚!」 姥姥現在顯得特別漂亮,一對含笑的黑眼睛向每個人揮灑著溫暖的愛意。 她用頭巾扇著紅紅的臉兒,如唱如訴般地說: 「主啊,主啊,一切都是這麼美好!太美好了!」 這是她發自內心深處的感歎。 我對於一賂無憂無慮的雅可夫舅勇的表現十分吃驚。我姥姥,他為什麼要哭? 還打自己罵自己? 「你並不是現在就要知道這世界上的一切!遲早你會明白的。」 姥姥一反常態,沒有回答我。 這就更令我的好奇心不能滿足了。我去染房問伊凡,他老是笑,也不回答,斜著眼看格裡高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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