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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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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不可憐官府嗎?他們也在擔憂呢!」葉戈爾調侃地說。他張開了嘴巴,開始翕動著雙唇,好像咬嚼空氣一般。「好啦,不要再說笑了!得把你藏起來才好,雖然叫人痛快,可是事情並不很簡單。假使我能起來……」他透不過氣來了,把雙手放在胸前,輕輕地撫弄著。 「你病得很厲害,葉戈爾!」尼古拉說著,低下了頭。 母親歎了口氣,不安地將這很擠很窄的小房間打量了一遍。 「這是我個人的事!」葉戈爾回答說。「媽媽,您不必客氣,問他巴威爾的事吧。」 維索夫希訶夫咧開嘴笑了笑。 「巴威爾很好!身體很棒。他在那裡好像是我的隊長。和看管交涉也是他出面,總之,他在那裡指揮,大家都尊重他……」 符拉索娃一邊聽著維索夫希訶夫講著,一邊點著頭,並且用餘光看了看葉戈爾的發青而浮腫的臉。 他這張臉上死板板的沒有表情,好像非常非常扁了,只有雙眼中還放射著活潑愉快的光芒。 「餓得很,想吃點東西!」尼古拉像記起什麼似的突然說。 「媽媽,麵包在架子上,再請你走到走廊裡,敲一下左邊第二扇門,有一個女的會出來開門,您就叫她把所有可吃的東西一起拿來。」 「所有哪裡吃得下?」尼古拉反對說。 「你放心——不會多的……」 母親走出去,敲了敲門,便凝神聽著,一面悲哀地想起了葉戈爾—— 「他快要死了……」 「誰?」裡面問。 「葉戈爾·伊凡諾維奇叫我來的!」母親低聲回答。「他請你去一下……」 「就來!」裡面不開門只是回話。 母親等了一會兒,重新敲門。這次門就很快地開了,走出一個長得很高的戴眼鏡的女人。 她一邊匆匆地整著上衣那很皺的衣袖,一邊嚴厲地問母親: 「什麼事?」 「我是葉戈爾·伊凡諾維奇派……」 「哦!我們走吧。啊,我認得您!」她低聲說。「您好!這裡暗得很……」 符拉索娃望瞭望她,想起了她曾經到過尼古拉家裡。 「都是自己人!」她的腦子裡這樣閃了一下。 那女人差一點撞在母親身上,於是就讓母親在前面走,自己跟在後面。一邊走一邊問: 「他不舒服嗎?」 「是啊,他躺著。他說請您拿點吃的東西去……」 「哦,還是不吃為好……」 好兩走進葉戈爾的房間的時候,他用喘啞的聲音對她們說: 「朋友,我是不久就要回老家了,柳德密拉·代西裡耶夫娜!這個家們沒有得到官府的同意就從牢裡逃出來啦,膽子真不小!請您先給他點東西吃,然後把他藏起來。」 那個女人點了點頭,很關心地望著病人,嚴厲地說: 「葉戈爾,有人到您這兒來,就應該立刻來叫我!我看,你已經兩次沒有吃藥了,——真不當回事兒!朋友們!到我那去吧!醫院裡馬上就會派人來接葉戈爾。」 「那麼,我不是要進醫院?」葉戈爾無奈地問。 「是啊,我跟您一同去。」 「跟我進醫院?唉,天啊!」 「不要再胡說……」 她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整了整葉戈爾胸口的棉被,對尼古拉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然後又檢查玻璃瓶子裡還有多少藥水。她的聲音十分鎮靜,每一個動作都很穩妥。她的臉色非常蒼白,兩道黑眉毛差不多在鼻樑上聯在了一起。 母親很不喜歡她的這張臉——她的臉好像非常傲慢,眼睛裡沒有光澤,更不帶著絲毫笑意,她一說話就好像是在下命令。 「我們走吧!」她繼續說道。「我就回來!您先把那種藥水倒一湯匙給葉戈爾喝下去,不要再讓他說話……」 這樣說完後,她就把尼古拉帶了出去。 「她這個人真好!」葉戈爾歎了口氣,堅持說:「她這個人真了不起呢……媽媽,你得幫她一下。——她已經累了…… …」 「你不要說話!還是先吃藥吧!……」母親溫柔而體貼地勸說。 他吃了藥,眯著一隻眼睛說: 「就算不說話,最後也是照樣得死……」 他用另外一隻眼睛望著母親,他的嘴唇慢慢地展開來,算是笑了。 母親忽然低下了頭,一陣強烈的憐憫之情湧上心頭,以至於讓她幾乎要流淚。 「不要緊,這是很自然的……有了活的樂趣一定要有死的義務……」 母親疼愛地把手撫在他的額頭,又輕聲地勸說: 「不要說話了,好嗎?……」 他閉了眼睛,好像是在傾聽自己胸中的痰聲。過了一陣兒,他又執拗地繼續開口說話了: 「媽媽,不叫我說話是沒有意義的!不說話有什麼好處呢?不過是多受幾分鐘的痛苦。一方面,不寧失去跟好人談話的樂趣。我想,像這個世界上的這樣的好人,在那個世界裡是不會有的……」 母親十分擔憂地打斷了他的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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