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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醫生與病人(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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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十分關注液體和固體的平衡的醫學理論中,水的優點是顯而易見的。因為如果水有浸透力,並因此而居於濕潤劑之首的話,那麼,就其能接受冷、熱這些附加品性而言,它就具有收縮、冷卻和加熱的功用,它甚至能具有屬鐵一類物質的強固效用。實際上,這些品性的相互作用在水這樣的液體中是變化無常的;正如它很容易滲透到各種生理組織網絡中一樣,它也很容易被各種性質方面的影響所滲透。 但是與人們的想像不同,水在18世紀的廣泛應用並不是人們普遍承認其效能和作用模式的結果,而是由於極其矛盾的表現形式很容易歸結為水的作用。水是各種可能的醫療觀念的歸宿,成為各種流行隱喻的永不枯竭的源泉。在這個液體元素中發生著普遍的品性交換。 當然,冷水具有冷卻作用。否則怎麼會用它來醫治狂亂和躁狂症呢?這些病是熱病,使人的精神亢奮,固體膨脹、液體沸騰,大腦「變得乾燥和鬆脆」。這是解剖學一再證實的。因此,布瓦修(Bathelemy-Camille Boissieu)完全有理由將冷水作為冷卻治療的一個手段。冷水浴被列為第一種「消炎處方」,因為它能把體內多餘的火分子排出去。作為一種飲料,它是一種「慢性稀釋劑」,可以削弱液體對固體作用的阻抗力,從而間接地降低體內的總熱量。 但是,同樣可以說,冷水有加溫作用,而熱水有冷卻作用。達呂(Darut)所捍衛的正是這一觀點。冷水浴刺激了身體表層的血液,「更有力地將血液推向心臟」。而心臟是自然加熱中心,因此血液在心臟變熱,尤其是因為「孤軍作戰的心臟更要加緊將血液排走和克服毛細血管的阻抗。結果是,體內循環大大加強,血液和體液流動加速,各種梗阻被打破,自然熱力、胃的消化力和身心的活動都得到加強。」與之對稱的是熱水浴的反作用。 熱水浴把血液、體液、汗液以及其他各種有益或有害的液體都引到身體表層。這樣就減輕了主要器官的負擔,心臟就必須緩慢工作,整個機體也就冷卻下來。過於頻繁地洗熱水澡所引起的「暈厥、虛弱、無力」不正是證明了這一點嗎? 此外,水具有多價性,而且極容易順從它所承受的各種品性,因此,它甚至會喪失作為液體的效能,而作為乾燥劑起作用。水能驅除濕氣。它使「同性相斥」這一古老原則再度生效,然而是在另一種意義上,而且是通過一種完全有形的機制實現的。在有些人看來,冷水有乾燥作用,因為熱區而保持了水的濕度。實際上,熱使機體毛孔擴張,使隔膜膨脹,使濕氣通過二次效應而浸透機體及其隔膜。熱為液體開了路。 正是由於這個原因,17世紀流行的並被濫用的各種熱飲料才愈益變得有害了。因為機體鬆懈、濕氣彌漫、全身柔弱,這一切給過多飲用這種浸液的人造成危害。而且,因為這些性狀都是女性身體的特徵,與男性的乾燥和堅實正好相反,所以濫用熱飲料就會有導致人類普遍女性化的危險:「多數男人退化,愈益具有女人的柔弱、習慣和傾向,唯一的區別僅僅是生理構造。人們對此提出指責是不無道理的。過奧飲用濕潤劑會直接加速這種變態,使兩性在身體和道德方面幾乎變得一樣。如果這種偏好支配了平民百姓,那麼就不再有農夫、工匠和士兵了,因為他們被剝奪了從事他們的職業所需要的力氣和精神。人類就大難臨頭了。」冷水能夠消除濕氣的全部力量,因為它能使肌體組織緊縮,從而不被浸透:「難道我們沒有看到,當我們洗冷水澡時或被凍僵時我們身體的脈管和肌肉組織是如何緊縮的嗎?」因此,冷水浴既能強固肌體,使之防範濕氣的軟化作用,「穩定各部位」,又能「增強心臟和血管的舒張力」(霍夫曼語)。 但是,在另一些人對品性的感受中,這種關係顛倒過來了;熱的烘烤使水的濕潤性喪失,而冷則使水的濕潤性得到維持和源源不斷的補充。對於「神經系統於縮」和「隔膜乾癟」引起的神經疾病,龐默(Pomme)不主張使用熱水浴,因為熱水浴會增加體內已經很高的熱度。他建議洗溫水浴或冷水浴,因為冷水會修人肌體組織恢復其柔韌性。這種方法不正是美國人自發使用的方法嗎?在醫治過程中,這種方法的效果和機制是一目了然的。在病重對,內熱使病人體內的空氣和液體變得稀少,因此病人浮在澡盆的水上。但是,如果病人在操盆內泡上很長時間,「每天三個、四個,甚至六個小時」,那麼身體便開始鬆弛,水逐漸浸入隔膜和神經纖維,身體越來越重,也就自然沉到盆底了。 到18世紀末,由於水過於萬能,反而聲譽日下。想想看,它能使冷變熱,使熱變冷;它不僅不帶來潮氣,反而能用冷氣產生加固、僵化作用,或者用自身的熱度來維繫一團火。在水中,各種有益或有害的價值不分軒轅地結合在一起。因此水就有了各種可能的組合及作用。在醫學思想中,水是一種可以無條件地使用和操縱的醫療手段,其療效從任何生理學或病理學的角度都可以理解。 水有如此多的價值、如此紛法的作用方式,因此它能夠證明一切,而又能否定一切。毫無疑問,正是這種多價性及其引起的意見分歧,最終使水的威力黯然失色了。到了皮內爾時代,水依然被使用,但它重新變得清瑩了,原來誇大的性質被消除了,其作用方式僅僅是力學上的了。 在此之前,淋浴不如盆淚和飲水療法那樣盛行,而現在則成為受青睞的方法。然而,在拋棄了前一時期的各種生理學觀點之後,水又重新獲得其簡單的淨化功能。人們認為水產生作用的唯一性質是其強烈性。不可抵擋的水流可以沖刷掉造成瘋癲的各種不潔之物。憑藉自身的醫療效力,水使人回復到最簡單的表現狀態、最質樸的生存樣式,從而使他獲得再生。皮內爾解釋說,這就是「把病人的越軌思想消滅得乾乾淨淨,不留任何痕跡。而這只有通過在幾近死亡的狀態下抹去這些思想才能做到。」 因此,18世紀末和19世紀初在沙朗通等收容院裡使用了這樣一種著名的方法:適當的淋浴——「瘋人被綁在一張椅子上,被置於一個冷水容器下。用一個大管子直接將冷水沖到其頭上」;突然的池浴——「病人治走廊來到底層,進入一間方頂房間,裡面建有一個水池。病人被突然推入水平。」這種暴力行為據說是為了實現洗禮後的再生。 4.運動調節法。如果瘋癲確是精神的不正常躁動,神經纖維和思想的紊亂運動,那麼瘋癲也會使身心失調,體液阻滯,神經纖維僵直,思維和注意為固定在一個逐漸壓倒一切的觀念上。因此,需要恢復思想、精神、肉體和心靈的運動,從而使之具有生機。但是,這種運動必須受到節制,而不能成為對神經纖維的無益顫動,因為神經纖維已不再接受外部世界的刺激。該療法的新觀念在於恢復一種與外部世界的穩健運動相適應的運動。由於瘋癲者既可能狂躁不安,又可能蔫傻癡呆,因此該療法就旨在使病人恢復一種有規律而又現實的運動,即順從現實世界運動規律的運動。 這一時期的醫生重新建立起古人的那種堅定信念。古人認為各種形式的散步和跑步有益於健康:單純的散步可使身體靈活強健;逐漸加速的跑步可使體液在全身均勻分佈,還可使器官的負擔減輕;整裝跑步能使肌體組織發熱和放鬆,並使僵硬的神經纖維變得靈活。西德納姆尤其建議用騎馬來醫治憂鬱症和疑病症:「我發現,補血益氣的最好方法是,每天騎著馬在新鮮空氣中長時間地漫遊。在這種活動中,由於肺、尤其是下腹部的內臟受到顛簸,就能排除血液中淤積的廢液,使神經纖維和各器官的功能得以康復,使自然熱量得以補充,通過出汗或其他途徑將腐敗體液排出,或使這些體液恢復原健康狀態,並且消除梗阻,廓清通道。 最終通過使血液不斷的運動來更新血液,使之具有特殊的活力。」海浪的翻滾是世界上最有規律、最自然的運動,也是最符合宇宙秩序的運動。朗克爾(Del.aners)曾認為這種運動對於人的心臟極其有害,因為它產生了許多危險的誘惑、永遠無法實現的夢想,因為這些夢想事實上是極其邪惡的幻象。而18世紀的人則把這種運動視為有機體運動的強大調節器,因為這種運動體現了大自然的韻律。吉爾克利斯特(GilChfift)寫了一篇題為《論航海在醫學中的用途》的論文。懷特則認為,這種療法很難用於憂鬱症患者,因為「很難說服這種病人進行漫長的航海旅行;但是有一個例子應該舉出:「有一位年輕的疑病症患者在被迫乘船航行了四五個星期後,病狀完全消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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