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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智力生活(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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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方面,歷史悠久的好學校,像普林斯頓和那魯,常被像斯科特·菲茨傑拉德(美國著名小說家。一譯者注)和約翰·奧哈拉(美國小說家。一譯者注)這樣典型的中上層階級和中產階級的美國人,用來作為社會地位的標誌和證明。他們倆誰也沒能從他們選擇的頂尖大學畢業,奧哈拉甚至都沒去上他本可以去上的那魯大學,他終生都在翻閱1924級的學校年鑒夢魂牽繞這件事。這二位都把他們的大學提到了神聖的位置,或者把大學看作一個可以通過歸屬感救贖自己的神聖會社,而且肯定都會把他們最崇尚的學校標誌貼在他們的汽車後窗上。像大多數中產階級成員一樣,他們倆都是「team player」(意為有合作精神並依賴於團隊的人。一譯者注),除非歸屬於某一團體,否則他們很難想像自己的身份。 好學校所包含的社會影響力,在菲利普·羅思的《再見,哥倫布》(1959)中有很好的記述。書中的主人公在回憶時,對比了貧困的紐沃克的街道和中上階層聚居的紹特黑爾的街道,後者都是根據名校的名字命名的,像阿姆赫斯特。貝都因、康奈爾,達特茅斯,哈佛等等。《社會名流紀事》雜誌發現,由於如此經常地提到同樣的那些學院,為了方便工作,以致不得不使用一張縮寫字母表。常青藤聯會的學校當然都在上面,不過也有霍巴爾德學院。裡亥大學,紐約市立學院,蘭斯裡爾綜合技術學院,以及拉特格斯大學。可以確信,如果不是中上層和中產階級的頑強記憶,常青藤學校的榮譽早就在普通大眾中銷聲匿跡了。如果今天有兩條船來往於舊金山和洛杉磯之間,經營它們的公司不太可能像半個世紀以前那樣,用耶魯或哈佛來為船命名以便使它們更上檔次。 可是,常青藤學校對中上層階級依然發揮著一種不可抗拒的號召力,如果你沒能去讀它們,最好是「遠離」它們,而且要有相當的距離,除非你碰巧就住在坎布裡奇(哈佛大學所在地。-譯者注)、紐黑文(耶魯大學所在地。-譯者注)、普林斯頓、普羅維登斯(布朗大學所在地。一譯者注)、漢諾維爾(達特茅思學院所在地。一譯者注)一類的地方就另當別論了。但是那些推遲了上常青藤學校雄心壯志的人,正是居於更上層的階級。正如裡特·米爾觀察到的情況,「去讀哈佛或那魯或普林斯頓已經不算什麼了,只有去讀那些排外的寄宿制預科學校才真正算數……」除非一個人上過哈奇基斯、戈羅頓、黑爾、聖馬可、安多維爾、伊克塞特,或者米爾頓(均為美國以收費昂貴著稱的預科寄宿學校。-譯者注)等預科學校,不然整個拼命往常青藤學校裡鑽的做法從社會角度講都像是一種浪費,因為他們還是取得不了上等人的地位。獨具慧眼的《大學預科生手冊》知道,上一所好的預科學校有多麼重要,特別是一所有實力把學生「喂」進常青藤的預科學校。選擇正確的學校是關鍵,因為「你打算……盡可能上最好的(學校),那樣,你就可以在揮動手帕告別或拍打著胸膛唱某首歌的最後一節之後一勞永逸了。」「僅有成功還不夠,」戈爾·維達爾說,「還必須有人失敗。」光有一個威廉姆斯學院還不夠,還必須有一個南密西西比大學來襯托前者的價值,這樣,雙方才能在偉大的美國高校等級體系中扮演各自的角色。 很猾稽是不是?無可置疑,美國人為了令人厭倦的地位競爭目的,必須依賴高等教育體系。同樣滑稽的是,為了維護這一目的,必須有像貝內特教授之流的人跳出來保衛中上層階級的尊嚴和榮譽,使其免遭揭露和低毀。如果這類事還帶有喜劇性,那麼還有其他一些事情一點也不滑稽。由於這些大學在分配社會榮譽上擁有不同凡響的力量,為了獲得社會地位而進行的曠日持久的廝殺,給人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傷害。為了社會地位而碰得頭破血流希望破滅的人,在高校校園裡比比皆是,可能比在任何其他地方都多得多。不光是那些有進取心的學生,也包括那些本來計劃要進哥倫比亞大學,到頭來卻被俄亥俄韋斯萊安錄取了的孩子們。 甚至教授們也是如此。我雖然從來沒聽說過有哪個教授,由於沒能在「最優選擇」的大學執教而被迫去了一個「高優選擇」或僅僅是「值得選擇」的學校,因而為失去社會地位而自殺或殺人的。但我卻知道有許多大學教師,被羞愧和對自己無能的負咎所摧垮,並且從那時起,懷著苦澀的心情把他們的一生傾注到對社會地位的忌恨上,而不是用在培養智慧和做學問上。無論對於學生還是老師,美國的大學和學院就是貴族沙龍、王室接見會、封建朝廷的現代翻版。任何不明白這一點的人,都應該更努力地研究研究這一現象。實際情況是,儘管根據憲法這個國家沒有哪一個機構有權授予貴族頭銜,但大學似乎是個例外。或者它們幹的很像這類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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