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菲茨傑拉德 > 美麗與毀滅 | 上頁 下頁 |
四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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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全部吧——很難用言語說的清楚。有些在這個或那個領域已經享有穩定成就的男人,他們在面對我的時候,會表現出驚人的不一致。粗暴的男人會變得溫柔,粗心大意的男人表現出令人訝異的忠實和可愛,而通常正直高尚的男人什麼態度都有,就是沒有正直和高尚。」 「例如?」 「這個,比如說有個從康乃爾來的男孩,名字叫做波西·沃寇特,他在大學裡被當成英雄,是個優秀的運動員,還曾在一場火災或類似的災難救出許多人。然而,我很快就發現他在某個危險地方完全是個無知的笨蛋。」 「哪方面?」 「他似乎還存有一種幾近天真無知的觀念,認為一定有一個女人『生來就註定要當他的妻子』,從以前我就碰過好多次有這種觀念的人,每次都讓我憤怒。他理想中的女孩,是那種從來不懂得什麼叫做接吻,喜歡裁縫和戀家,全心全意為丈夫而活的人。我可以跟你賭我的帽子,假如他真的娶到一個白癡,整天坐在家裡笨到跟他在一起,那他准會把她撇在一邊,再找個跑得比較快的女人。」 「我為他的妻子感到悲哀。」 「我不會。你想想,是什麼樣的笨女人,才會笨到沒有瞭解這一點就嫁給他。他所有對於女人的尊崇和敬意,都不會給她帶來任何的刺激與快樂。往好的方面說,他擁有如中世紀的騎士精神一般深沉的情感。」 「他又是怎麼對你的?」 「這正是我接著要說的。正如我以前告訴你的——我跟你提過嗎?——他長得一表人才:大而誠實的棕色眼睛,從他的微笑,可以保證他的心也如純金一般真誠可靠,那時因為我還少不更事,以為他有所顧忌,因此在某個夜裡,當我們結束熱泉的一個農場舞會,四處開車兜風時,我狂熱地吻了他,我記得那一個星期美妙而令人難忘——繁茂的樹林有如綠色的肥皂泡般,遍佈滿山滿穀,霧氣從林間升起,十月的清晨如營火般照亮棕色的山頭……」 「你那位充滿理想的朋友,對你的舉動有什麼反應?」安東尼打斷她。 「當他吻我的時候,似乎也開始思考,也許該對自己的理想有所放寬,也就是我並不需要被『尊敬』,就像他原先想像中對他的夢中情人貝翠斯·費爾費克斯(BeatriceFairfax)一樣。」 「他怎麼做?」 「也沒做什麼。他才剛要開始時,我就把他推下十六尺高的堤防。」 「你讓他受傷了?」安東尼大笑問。 「他摔斷手臂,扭傷膝蓋。他把這件事在熱泉大肆宣揚,等他的手傷好了,有個喜歡我,名字叫巴爾利的男人找他單挑,又把他的手打斷了。噢,後來的發展真是一團混亂。他威脅要告巴爾利,而巴爾利——他來自喬治亞州——被人目擊在鎮上買槍,不過在此之前,我已經被媽媽強拉回家,完全不顧我的意願,所以我再也沒機會知道到底最後的結果是什麼——即使我曾在凡德彼特飯店(Vanderbilt)的大廳曾看過巴爾利一次。」 安東尼笑得樂不可支。 「真是了不起!我以為自己會因為你跟那麼多男人接過吻而生氣,可是,我卻沒有。」 為此她從床上坐起來。 「接吻是真的很有趣,但我很確定,那些吻並沒有在我身上留下任何印記——我的意思是指,亂交的污點——即使曾有個男人非常嚴肅地告訴我,他只要一想到我是個公共酒杯,就恨得咬牙切齒。」 「他膽子真大。」 「我就只是笑笑,告訴他要把我想成是一個愛的酒杯,在眾人手中傳遞,但完全無損於我的價值。」 「說也奇怪,我完全不在意——從另外一個角度看,如果你的所做所為不僅止於接吻,當然,我就會在乎。不過我相信,你是完全對嫉妒免疫的,除非是虛榮心受創。為什麼你不在乎我過去做過什麼?難道你不會比較喜歡一個完全純真而沒有紀錄的我?」 「這完全視我對你的印象而定。我會跟人接吻,原因不外乎這個男人長得很好看,或月色很美,或甚至我覺得自己有些朦朧的感傷和心情低落等。而這就是全部了——它們對我一點影響也沒有。然而,你卻都會記得,而且讓回憶成為你的噩夢,困擾著你。」 「你從來沒有像吻我一樣去吻另一個男人嗎?」 「沒有,」她坦率地回答,「就像我告訴過你的,男人會企圖嘗試——噢,很多事情。任何美麗的女孩都應該有過類似的經驗……你知道,」她繼續說,「我一點也不在意過去你跟多少女人交往過,只要你們的關係停留在肉體滿足的層次,然而,如果你曾經和另一個女人長時間住在一起,甚至曾興起要和某個女孩結婚的念頭,我就不認為自己可以忍受。從某種角度來說,這兩者是相當不同的。你會記住所有親密的小細節——這些會扼殺了新鮮感,那是愛情中最珍貴的部分。」 一陣激情湧出,他把她拉到身邊躺在枕頭上。 「噢,我最愛的人,」他輕聲呼喚,「我仿佛什麼事都可以忘記,只記得你的吻。」 葛羅麗亞以非常柔和的聲音說: 「安東尼,我好像聽到有人在說她口渴了?」 安東尼突然大笑起來,帶著順從和愉快的表情下了床。 「我的水裡只要再多加一小塊冰塊,」她追加,「你會不會覺得麻煩?」 不管何時她要求別人幫忙,總會在句子裡加入形容詞「小」——讓這個忙聽起來不那麼麻煩,但安東尼聽了又再度笑起來——不管她要的是一小塊或一大塊,他都必須下樓一趟到廚房去……她的聲音又穿過大廳尾隨而至:「還有一小片餅乾,上面再抹一點橘子醬……」 「唉,不妙了!」安東尼充滿激情地讚歎,「她真的很棒,這個女孩!真有一套!」 「當我們有了小孩,」有一天她說——小孩他們已經決定好,是結婚三年以後的事——「我希望他長得像你。」 「除了腿以外。」他戲謔地若有所指。 「對,沒錯,腿例外,他的腿要像我,不過剩下的全部都可以像你。」 「我的鼻子?」 葛羅麗亞有些躊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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