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菲茨傑拉德 > 了不起的蓋茨比 | 上頁 下頁 |
三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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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頓了一會。然後是湯姆的聲音,帶有懷疑和侮辱的口吻: 「你一定是在畢洛克西上紐黑文的時候去牛津的吧。」 又停頓了一會。一個茶房敲門,端著敲碎了的薄荷葉和冰走進來,但是他的一聲「謝謝您」和輕輕的關門聲也沒打破沉默。這個關係重大的細節終於要澄清了。 「我跟你說過了我上過那兒。」蓋茨比說。 「我聽見了,可是我想知道在什麼時候。」 「是一九一九年,我只待了五個月。這就是為什麼我不能自稱是牛津校友的原因。」 湯姆瞥了大家一眼,看看我們臉上是否也反映出他的懷疑。但是我們都在看著蓋茨比。 「那是停戰以後他們為一些軍官提供的機會,」他繼續說下去,「我們可以上任何英國或者法國的大學。」 我真想站起來拍拍他的肩膀。我又一次感到對他完全信任,這是我以前體驗過的。 黛西站了起來,微微一笑,走到桌子前面。 「打開威士忌,湯姆,」她命令道,「我給你做一杯薄荷酒。然後你就個會覺得自己那麼蠢了……你看這些薄荷葉子!」 「等一會,」湯姆厲聲道,「我還要問蓋茨比先生一個問題。」 「請問吧。」蓋茨比很有禮貌地說。 「你到底想在我家裡製造什麼樣的糾紛?」 他們終於把話挑明瞭,蓋茨比倒也滿意。 「他沒製造糾紛,」黛西驚惶地看看這一個又看看那一個,「你在製造糾紛。請你自製一點兒。」 「自製!」湯姆不能置信地重複道,「我猜想最時髦的事情大概是裝聾作啞,讓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阿貓阿狗跟你老婆凋情。哼,如果那樣才算時髦,你可以把我除外……這年頭人們開始對家庭生活和家庭制度嗤之以鼻,再下一步他們就該拋棄一切,搞黑人和白人通婚了。」 他滿口胡言亂語,臉漲得通紅,儼然自以為單獨一個人站在文明最後的壁壘上。 「我們這裡大家都是白人嘛。」喬丹咕噥著說。 「我知道我不得人心。我不舉行大型宴會。大概你非得把自己的家搞成豬圈才能交朋友——在這個現代世界上。」 儘管我和大家一樣感到很氣憤,每次他一張口我就忍不住想笑。一個酒徒色鬼竟然搖身一變就成了道學先生。 「我也有話要對你說,老兄……」蓋茨比開始說。但是黛西猜到了他的意圖。 「請你不要說!」她無可奈何地打斷了他的話,「咱們都回家吧。咱們都回家不好嗎?」 「這是個好主意。」我站了起來,「走吧,湯姆。沒有人要喝酒。」 「我想知道蓋茨比光生有什麼話要告訴我。」 「你妻子不愛你,」蓋茨比說,「她從來沒有愛過你。她愛我。」 「你一定是瘋了!」湯姆脫口而出道。 蓋茨比猛地跳了起來,激動異常。 「她從來沒有愛過你,你聽見了嗎?」他喊道,「她跟你結了婚,只不過是因為我窮,她等我等得不耐煩了。那是一個大錯,但是她心裡除了我從來沒有愛過任何人!」 這時喬丹和我都想走,但是湯姆和蓋茨比爭先恐後地阻攔,硬要我們留下,仿佛兩人都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仿佛以共鳴的方式分享他們的感情也是一種特殊的榮幸。 「坐下,黛西,」湯姆竭力裝出父輩的口吻,可是並不成功,「這是怎麼一回事?我要聽聽整個經過。」 「我已經告訴過你是怎麼一回事了,」蓋茨比說,「已經五年了——而你卻不知道,」 湯姆霍地轉向黛西。 「你五年來一直和這傢伙見面?」 「沒有見面。」蓋茨比說,「不,我們見不了面。可是我們倆在那整個期間彼此相愛,老兄,而你卻不知道。我以前有時發笑,」但是他眼中並無笑意,「想到你並不知道。」 「哦——原來不過如此。」湯姆像牧師一樣把他的粗指頭合攏在一起輕輕地敲敲,然後往椅子上一靠。 「你發瘋了!」他破口大駡,「五年前發生的事我沒法說,因為當時我還不認識黛西——可是我真他媽的想不通你怎麼能沾到她的邊,除非你是把食品雜貨送到她家後門口的。至於你其餘的話都是他媽的胡扯。黛西跟我結婚時她是愛我的,現在她還是愛我。」 「不對。」蓋茨比搖搖頭說。 「可是她確實愛我。問題是她有時胡思亂想,於一些她自己也莫名其妙的事。」他明智地點點頭,「不但如此,我也愛黛西;偶爾我也荒唐一陣,幹點蠢事,不過我總是回頭,而且我心把始終是愛她的。」 「你真叫人噁心。」黛西說。她轉身向著我,她的聲音降低了一個音階,使整個屋子充滿了難堪的輕蔑。「你知道我們為什麼離開芝加哥嗎?我真奇怪人家沒給你講過那次小胡鬧的故事。」 蓋茨比走過來站在她身邊。 「黛西,那一切都過去了,」他認真地說,「現在沒什麼關係了。就跟他說真話——你從來沒愛過他——一切山就永遠勾銷了。」 她茫然地看著他。「是啊——我怎麼會愛他——怎麼可能呢?」 「你從來沒有愛過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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