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凡爾納 > 壯麗的奧裡諾科河 | 上頁 下頁 |
五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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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的燒持續不退,她越來越虛弱,只能躺在篷裡,一步也動不了。 老兵為當初同意這趟旅行而無情地責駡起自己來!所有這一切,全是他的錯!怎麼辦呢?如何才能止住高燒,如何才能防止它再來?雖然「莫裡切」上的藥吃了也有效,但為更保險起見,是不是應該走回頭路?順流而下的話,用不了幾天就能回到聖費爾南多。 讓娜·德·凱爾默聽到馬夏爾正與雅克·艾洛赫商議此事,精疲力竭的她用微弱的聲音說: 「不……不!不要回聖費爾南多,我要去傳教地,我要找到父親……去聖塔胡安娜……去聖塔胡安娜!」 這番話讓她費大的力,剛說完她就倒下去失去了知覺。 雅克·艾洛赫拿不定主意了。如果按馬夏爾的主張辦,那麼當少女發現船已調頭時,豈不是要痛心疾首?也許繼續前進的方案更合理些,等到了聖塔胡安娜,能得到和聖費爾南多一樣好的醫療條件。 雅克·艾洛赫找到熱爾曼·帕泰爾納: 「你怎麼這麼無能為力呢!」他絕望地叫道,「難道你就找不出一種藥來讓她退燒嗎,她會燒死的!你沒見這可憐的孩子正一天天走向死亡嗎?」 熱爾曼·帕泰爾納不知該如何回答,也不知除了自己已經做的之外還能再做些什麼。藥箱裡帶了大量的金雞納硫酸鹽,可是雖然用了很大的劑量,還是止不住燒。 當馬夏爾和雅克·艾洛赫又不停地追問,懇求時,熱爾曼·帕泰爾納只能回答: 「很不幸,金雞納硫酸鹽對她不起作用!也許應該用草藥、樹皮,渺須在附近地區弄到。可是誰來告訴我們哪兒有,怎麼才能找到呢?」 當被問到時,瓦爾戴斯和帕夏爾的說法與熱爾曼·帕泰爾納一致,在聖費爾南多,人們一般用土方的退燒藥,對於在熱季危害眾多本鄉人和外地人的沼澤疫氣所引發的高燒來說,這些藥的效果確實靈驗。 「通常,」瓦爾戴斯說,「都是用金雞納的樹皮,尤其是紅木的樹皮來退燒。」 「您認識這些植物嗎?」雅克·艾洛赫問。 「不認識,」瓦爾戴斯說,「我們只是跑船的,常年在河上,應該去找平原人,兩岸多得是!」 熱爾曼·帕泰爾納知道,紅木皮對瘧疾確有上佳的療效,讓娜如果能服上幾劑紅木皮熬成的汁的話,肯定能退燒。可是很不幸,作為博物學家的他尚未在沿岸草原上找到這種灌木。 由於讓娜·德·凱爾默的明確意願,旅伴們決定繼續前行,不再耽擱。 這種退燒草藥在聖塔胡安娜是一定有的,但現在船隻離聖塔胡安娜還有200公里,這段路不知多少天能走完? 第二天拂曉船隻就上路了。暴雨將至,遠遠地有雷聲在滾動,風是順風,瓦爾戴斯和帕夏爾加緊行船。善良的船員們對旅客們的痛苦深表同情,他們都很喜歡少年,看到他一天天衰弱下去,他們的心裡也很不是滋味,只有一個人顯得不太關心,那便是西班牙人荷萊斯。他兩眼不時地往右岸平原上瞟。其他船員都睡在桅杆腳下,他則常常獨自一人到「加里內塔」的船頭去,同時又避免讓人起疑心,瓦爾戴斯注意到他一兩次,而他的舉止若叫雅克·艾洛赫看到的話肯定也會產生懷疑的,不過後者目前根本沒工夫去顧及。他的心思不在這上面。每到兩條船並排行進的時候,他就長時間地坐在船艙口,看著讓娜,對方則試圖對他微笑,以感謝他的照料。 這天,少女對雅克說: 「雅克先生,我希望您能答應我一件事。」 「說吧,儘管說,讓娜小姐。不管什麼我都答應。」 「雅克先生,也許我身體不行了,不能再繼續我們的尋找,等我們到了傳教地,我可能必須留在那兒養病。那麼,如果到時候打聽出我父親的下落,您是否願意……」 「盡一切可能找到他!是的,讓娜,我親愛的讓娜。是的!我會再度出發,踏上尋找凱爾默上校的路,我會找到他的,我會把他帶到女兒身邊。」 「謝謝,雅克先生,謝謝!」少女說著,把剛才抬起的頭又放了下去。 帕達莫河的河口比河床寬得多,大量清澈的河水源源不斷地注入奧裡諾科河。這又是一條足以與瓜維亞雷和阿塔巴布相抗衡的河流! 往上游去,水流速度更快了,兩岸陡峭,岸上是片片密林,從船上只能見其邊緣。兩隻船有時揚帆,有時劃槳。 一過奧卡莫河,河面寬度驟減至50米。 病人又劇烈地發作了一次,狀況極差。如果熱爾曼·帕泰爾納不趕快找到唯一有效的草藥的話,大家認為悲劇性的結局是不可避免的了。 怎麼才能描述出船上旅客們的悲痛呢!馬夏爾中士絕望之極,簡直讓人擔心他會瘋掉。「加里內塔」上的船員時刻留意著他,生怕他一時失去了理智跳進河中去。 雅克·艾洛赫守在讓娜身邊,讓娜口渴難耐,雅克用清水喂她,聽著她每一句含混的話語和每一聲微弱的喘息。他對少女愛得那麼深,那麼純,為了她他寧願自己死上一百次,難道他就救不了她了嗎? 這時,雅克·艾洛赫想,也許當初他應該不顧少女的堅持,下令把船開回聖費爾南多去。在目前這種情況下,前往奧裡諾科河源頭簡直是荒唐之舉。即使到了源頭,也不是直接就抵達聖塔胡安娜。如果在奧裡諾科河和傳教地之間沒有河流連接的話,那還得走陸路,冒著酷暑鑽入無邊無際的森林。 然而,每當讓娜·德·凱爾默的燒略有減退,從昏睡中清醒過來時,都要焦急地詢問: 「雅克先生,我們始終是在朝前走。對嗎?」 「對!讓娜,是的!」他回答。 「我一直在想著可憐的父親!我做夢夢見我們找到他了!他感謝了您,感謝您為我做的一切以及為他……」 雅克·艾洛赫把臉別過去,不讓對方看到自己的眼淚,是的!他流淚了,這堅強的男子漢,因為他眼見著讓娜的病越來越重,他心愛的姑娘就要被死神奪去,他自己卻無能為力! 晚上,船停在佩德拉瑪帕亞,第二天一早又上路,有風揚帆,無風劃槳。水位已顯著降低,船有好幾次差點兒擱淺在沙質的河底。 這一天船行得頗為費力,進入了莫拉山區,山脈最初的地勢起伏已在右岸顯現出來。 下午,又一陣劇烈的發作似乎要奪走患者的性命。大家都以為她要咽氣了。馬夏爾急得發瘋一般,為了不讓讓娜聽見他的叫喊聲,熱爾曼·帕泰爾納叫人把他抬到「莫裡切」上去,與前面的「加里內塔」拉開100來尺的距離,金雞納硫酸鹽完全失效了。 「熱爾曼!熱爾曼!」雅克·艾洛赫把同伴拉到「加里內塔」船頭,「讓娜要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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