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凡爾納 > 壯麗的奧裡諾科河 | 上頁 下頁
三十


  幸好,馬夏爾中士睡得很安穩。

  三條船排成一縱隊借著東北風前行,米蓋爾、費裡佩和瓦裡納斯很快就得知了馬夏爾的情況,衷心希望他能平安無事。

  基瓦人確實常用「古拉雷」使箭頭和吹管帶毒;但並非次次都這麼做,毒液只有「專家」才會配製——如果「專家」這個詞也能適用於野蠻人的話。而找到草原上的這些「專家」也不容易。所以最大的可能性,是箭上無毒,馬夏爾會安然無恙。

  萬一馬夏爾的情況不妙,需要在比「加里內塔」更好些的環境中休息幾天的話,梅塔河口上游60公里外就是阿圖雷斯村,他們完全可以去那兒休整一下。

  其實,這一段奧裡諾科河遍佈急流,如果他們的船過不去的話,他們恐怕要下船耽誤上一個星期的時間,不過既然現在是順風,那麼很可能第二天天黑前就能到達阿圖雷斯了。

  船帆漲得滿滿的,使船速達到了最大,只要風不停,到晚上行程即可過半。

  雅克·艾洛赫和熱爾曼·帕泰爾納一上午到馬夏爾身邊看望了好幾次。

  傷員呼吸均勻,睡得很沉,很安穩。

  下午一點鐘,馬夏爾中士醒來了,一睜眼看到身邊的讓,便沖孩子露出了笑容。可是一瞧見另兩個法國人,他忍不住流露出不自然的表情。

  「您沒覺得更難受吧?……」熱爾曼·帕泰爾納問道。

  「我……先生……,」馬夏爾像被這個問題激怒了似的,「我一點兒也沒覺得難受!……不就是擦破了點皮嘛,小意思!……難道您以為我的皮膚會像個娘們的那麼嬌嫩嗎!……明天就全好了。要是您樂意的話,我把您扛起來都沒問題!……再說,我正想起來……」

  「不……您得繼續躺著,中士,」雅克·艾洛赫大叫,「這是醫生的命令……」

  「叔叔,」少年說,「好好聽醫生的話……這樣你就會很快康復,到那時你會對諸位先生的照料感激不盡的……」

  「好好好……就這麼辦!……」馬夏爾先生嘟噥著,仿佛一隻在小狗面前退縮了的大狗。

  熱爾曼·帕泰爾納給馬夏爾換了條新繃帶,傷口沒有任何感染的跡象,如果箭頭真的有毒的話,毒性應該早就發作了,受傷者由於毒性甚至僅僅出於恐懼心理,此時也應該已經開始局部癱瘓了。

  「要不了幾天,您就痊癒了!」雅克·艾洛赫說。

  兩個法國青年回到與「加里內塔」並行的船上去了。

  「這下全齊了!……」馬夏爾嘟嚷道,「他們更要跟在咱們屁股後頭了……這兩個法國人……」

  「你想怎麼樣呢,叔叔……」讓努力使他靜下來,「誰叫你受了傷呢……」

  「當然了,你說的很對,我是不該受傷,可這些……這些全是我的錯……只能怨我自己……我的表現簡直像個才入伍的毛頭小子……廢物一個……連站崗都不會!……」

  當兩岸開始暗下來時,船隊到達了維沃拉島並留下過夜。阿圖雷斯急流區的滾滾波浪聲已從遠處隱隱傳來。

  為了提防基瓦人的再度進犯,大家採取了嚴密的防範措施。瓦爾戴斯先從船員中指定了幾名守夜的,才允計其他人去睡。馬爾圖斯和帕夏爾也給自己的手下排了班。所有的槍支,不管是卡賓槍還是手槍,都上足了子彈,隨時可以開火。

  一夜無事,馬夏爾一覺睡到天亮。熱爾曼·帕泰爾納再次給他換繃帶時,看到傷口已在癒合之中,再過幾天就結痂了。中毒的可能性已徹底被排除了。

  天氣晴朗,清新的風始終順著船行的方向。急流滾滾的阿圖雷斯兩岸,遠山的輪廓在天邊勾勒出來。

  此外,河水被維沃拉島劈成了兩段,水流湍急。一般說來在枯水季節河裡的岩石都露了出來,只能把船卸空抬著走到島的另一端去。

  好在現在用不著費這麼大的勁,三條船沿著島岸用纖繩一段一段往前拉,過了維沃拉島。這比抬船走要節省好幾個小時。當太陽升到右岸卡塔尼亞波丘陵之上時,船兒又踏波前行了。

  上午,船隊沿著山丘下的河岸滑行得很順利,中午時分停在了波多-裡阿村。這個小河港的名字倒很好聽(「波多-裡阿」即西班牙語皇家港口之意。——譯者注),不過相當冷清,只有幾座毫不起眼的茅屋,人口也很少。

  阿圖雷斯村在上游5公里處。船無法航行時,通常都是在波多-雷阿村把船載卸下來搬運到那裡去。住在村裡的瓜依布族印第安人很樂意從事這項工作來增加些收入,雙方談妥之後,土著人便把東西往背上一扛,乘客們跟在後面走,至於在急流中拖船的艱巨任務,就留給船員去做啦。

  這一段航道仿佛是在峭拔的山峰之間劈出的一條羊腸小道,長約10公里,由於坡度大、河床窄,水流格外急促。河床除了寬度小之外,照洪堡的話來說還「一級一級的」,地勢的大幅度起伏使河中形成了一個個瀑布。水面上礁石林立,覆蓋著綠色植物,石塊都呈圓球形,看到它們穩穩地待在河中,人們簡直要懷疑平衡原理了。這界水流上下游兩端的落差為9米,輕鬆通過是不可能的,必須用纖繩把船一級一級地往前拖曳,讓它在礁石中穿行,滑過隨時可能改變位置的淺灘。在花崗岩質的隘口中拉纖可真不是件輕而易舉的事,如果天公再不作美的話,就更不知要耽擱多長時間,費上多少力氣了。

  不消說,首先要進行的是卸船,不然的話拖起船來誰也不能保證船上物品的安全。更何況即使是空船,即使船員技術很高明,能絲毫無損地度過急流的也很少,大都沉入水底或者被衝撞得不成樣子了。

  三條船上的東西都搬下來了,大家找來瓜依布人,讓他們給運到阿圖雷斯村去。至於報酬,則和慣常一樣,以布匹、小玩意、雪茄和燒酒支付。此外,他們還想再得到幾枚錢幣,乘客們滿足了他們的要求。

  當然了,放客們是不會把東西託付給印第安人之後,就放心大膽地先走,到阿圖雷斯村去等著和他們會合的。瓜依布人還不值得信賴到這種程度——遠遠不值得——所以還是不要去考驗他們為好。通常都不是讓他們單獨行動,而是作為旅客的陪同,這次也不例外。

  波多-雷阿村與阿圖雷斯村相距只有5公里,即使帶著不少行李,幾個小時之內也能走到。行李包括日常用具、被褥、箱包、衣服、武器、彈藥,雅克·艾洛赫的觀測儀、熱爾曼·帕泰爾納的植物標本箱和攝影器材。不過這些都還不成問題,關鍵是馬夏爾中士目前能否下地走路?……是不是他的傷還沒全好,得用擔架把他一路抬過去?……。

  不!這位前士官,正像自己不停地說的,可不是一個嬌貴的女人,肩上纏條繃帶哪裡礙得著走路。他說傷口已經沒什麼感覺了,當雅克·艾洛赫伸手來想攙扶他一下時,他說:

  「謝謝,先生……我能走得很快,用不著別人幫忙。」

  少年給雅克·艾洛赫遞了個眼色,意思是說還是不要惹老人生氣的好,哪怕是出於好心。

  旅客們同留下來拖船穿過急流區的船員們暫時告別。瓦爾戴斯、馬爾圖斯和帕夏爾向他們保證一刻也不耽誤,對船老大們的熱情幹勁大家是絕對信得過的。

  上午11點半,旅客小分隊從波多——裡阿村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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