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凡爾納 > 壯麗的奧裡諾科河 | 上頁 下頁 |
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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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助讓的簡要翻譯,馬夏爾對談話內容也略知了一二。為什麼有些人非要搞清一條河到底是「從哪個洞洞裡流出來」的呢?莫非他們理智不健全?馬夏爾真不明白。 「總之一句話,」他嘟噥道,「要是所有的人都頭腦清醒的話,就不會蓋起這麼多的瘋人院來了!」 談話的內容轉移到了人們正在烏爾巴納苦苦等待的兩個法國人身上。他們到達此地時,鎮長接待過他們。馬沙爾先生也認識他們,因為他們離開時曾在提格拉牧場待了一天。 「從他們走後,」米蓋爾問,「你們就再沒聽說過他們的消息?……」 「壓根兒一點兒音訊都沒有,」鎮長答道,「我們問過好幾次從東邊來的平原人,他們肯定地說從未碰上過這兩個人。」 「他們不也是計劃逆奧裡諾科河而上嗎?……」讓問。 「是的,我親愛的孩子,」馬沙爾說,「他們還打算對沿岸各村落都看一看。他們對我說他們的旅行是漫遊性質的。熱爾曼·帕泰爾納先生是個求知欲極強的博物學家,為了采到一種新的植物可以連命都不要。另一位雅克·艾洛赫先生除了是名好獵手外,對地理問題尤為關注,一個地區位置的測算,一條河流流向的確定等等。這些愛好讓他著迷……非常著迷……或許可以稱之為狂熱……至於說能不能回來……」 「但願這兩個法國人沒遇到什麼不測!」瓦裡納斯說。 「但願如此,」鎮長附和道,「雖然他們離開得實在太久了!」 「是否能肯定他們要回到烏爾巴納來?……」費裡佩問。 「這點毫無疑問,因為他們的船在這兒等著呢,他們採集到的標本和宿營工具全在船上。」 「他們走的時候,」讓問,「有沒有嚮導跟著……有沒有帶些陪同人員?……」 「有……是我陪他們我的幾個馬坡尤族印第安人,」鎮長說。 「那幫人您認為可靠嗎?……」米蓋爾又問。 「在內陸的印第安人裡面他們是最誠實的。」「那麼,」讓又說,「知不知道他們準備到哪塊地方去?……」 「據我所知,」馬沙爾先生說,「他們要去奧裡諾科河東面的瑪塔佩高地,那個地方除了雅魯羅族和馬坡尤族印第安人之外沒人去過。你們的兩個同胞和隨員們的頭兒騎著馬,其他六七個印第安人背著口袋跟在後面步行。」 「奧裡諾科河東面的地區是不是很容易被淹沒?……」讓·德·凱爾默問。 「不會的,」米蓋爾答道,「平原要高出海平面不少。」 「的確如此,米蓋爾先生,」鎮長說,「但它們受到地震的威脅,您知道,委內瑞拉地震頻繁。」 「隨時都會發生嗎?……」少年問。 「不!」馬沙爾說,「有特定的時期,確切地說,一個月以來,在提格拉牧場我們都感到了強烈的地殼動盪。」 不錯,雖然委內瑞拉境內並沒有活火山,但其地殼卻經常受到地底火山活動的影響。洪堡甚至稱委內瑞拉為「地震之國」。這個稱謂對委內瑞拉倒也合適,最典型的例子如庫瑪那城,16世紀毀於地震,150年後再度被撼倒,而周圍地區的餘震持續了15個月。安第斯山脈的另一座城市梅西達也受到大地震的重創。1812年,加拉加斯地震,1.2萬居民被埋在瓦礫之中。這些造成無數死傷的災難一直威脅著西班牙美洲的這一部分,而一段時間以來,人們的確感到奧裡諾科河中游東部地區的地殼變得不安分起來。 關於兩名法國人已沒什麼可談的了。馬沙爾有話要問馬夏爾中士和他的侄子。 「我們現在已經知道,」他說,「米蓋爾、瓦裡納斯和費裡佩三位先生是來考察奧裡諾科河的。你們二位的意圖大概與之不同吧……」 馬夏爾立即做了一個否定的手勢:但由於讓給他使了個眼色,他克制住了自己,沒有再大發牢騷,否則的話他會說他才瞧不上什麼地理問題,只有那些炮製課本和地圖的人才會對這玩意兒感興趣。 少年講述了自己的故事,說明了自己離開法國的原因,他是出於對父親的摯愛才踏上了上溯奧裡諾科河之路。他的父親凱爾默上校的最後一封信寄自聖費爾南多,他就是要去那兒,希望能打聽到父親的下落。 少年的話使馬沙爾為之動容。他拉住讓的手把他摟到懷裡,在他額上吻了一下,——此舉也許又引得馬夏爾咕噥了一番——作為對少年的祝福,並熱烈地祝願他的計劃成功。 「馬沙爾先生,難道您和鎮長先生都從未聽說過凱爾默上校這個人嗎?」少年問。 答案是否定的。 「也許,」鎮長又說,「是因為凱爾默上校沒在烏爾巴納停留過?……我的確覺得不太可能,因為過往船隻很少有不在這兒停下來補充給養的……您說是1879年的事……」 「對,先生,」讓說,「那時您已經在這兒了嗎?……」 「當然,但我從未聽說有個叫凱爾默的上校從此地路過。」 還是無人知曉,似乎凱爾默上校從出發起就刻意地隱姓埋名。 「沒什麼,我親愛的孩子,」米蓋爾安慰地說,「您的父親不可能不在聖費爾南多留下任何蹤跡,到了那兒您會打聽到他的消息並成功地找到他的。」 聚會一直持續到10點鐘,客人們辭別了好客的主人,回到各自的船上,第二天一大早就要再度出發。 讓躺到船艙後部的鋪上,馬夏爾給了做完了例行的驅蚊程序之後也睡下了。 兩人都沉入了夢鄉,但他們的睡眠沒能持續多久。 兩點來鐘的時候,遠方傳來一陣持續不斷、越來越大的嗡嗡聲,把他們給驚醒了。 這聲音十分低沉,可以清楚地辨出不是從遠處聽到的雷聲那種感覺。與此同時,河水劇烈地動盪起來,「加里內塔」也隨著水波搖晃。 馬夏爾和讓起身走出船篷,來到桅杆下站定。 船老大瓦爾戴斯和船員們站在船頭觀察著天邊。 「出什麼事了,瓦爾戴斯?……」讓問。 「我也不知道……」 「是要來暴風雨了嗎?……」 「不……天上沒雲啊……風從東面吹過來……也不大……」 「那怎麼忽然間起浪了呢?……」 「我也不知道……搞不清……」瓦爾戴斯說。 這的確很難解釋,除非是在村子的上游或下游因水位突然上漲而潮水湧動。奧裡諾科河上是什麼怪事都有可能發生的。 「馬裡帕雷」上,乘客與船員也同樣迷惑不解。 米蓋爾和兩個同事也走出船篷,徒勞地尋找引起眼前現象的原因。 兩條船的人員互相詢問了一番,也沒找到可能的解釋。 除了船上感覺到的水波的晃動之外,河岸的土地也抖動起來了。 幾乎就在同時,烏爾巴納的居民們也紛紛走出家門來到岸邊。 當馬沙爾先生和鎮長隨即趕到時,人群中已經產生了恐懼情緒。 這時是淩晨四點半,天就要破曉了。 旅客們從兩條船上下來,徑直走向鎮長。 「出什麼事了?……」米蓋爾問。 「大概是瑪塔佩高地地震了,」鎮長說,「震波一直傳到了河床……」 米蓋爾表示同意這個推測。 地震在平原上是常有的事,本地自然難以倖免。 「可是……好像還不只這個……,」米蓋爾說,「您聽到從東邊傳來的這股聲音了嗎?」 側耳傾聽一下,是一種打鼾一般的聲音,像音樂中的通奏低音,很難確切地聽出到底是什麼東西發出來的。 「我們等等看吧,」馬沙爾先生說,「我不認為烏爾巴納有什麼可害怕的……」 「我也這麼想,」鎮長高聲說,「大家回屋去吧,不會有任何危險的。」 他的話也許是正確的,不過回家去的只是極少數人。再說天漸漸亮了,光靠耳朵聽搞不清所以然的事情也許一看就明白了。 遠方的聲音越來越大,在3個小時之中從未停息過,真是令人稱奇。聽上去像是在地面滑動、用力爬行所發出的。這聲音沉重而有節奏,一直傳到右岸,仿佛土地是泥炭質的一般,把地面的震動歸咎於以瑪塔佩高地為中心發生的地震這一假定是很有道理的,再說烏爾巴納遇到這種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不過對於眼下這陣仿似行進中的軍隊發出的聲音的來歷,還沒有一個人猜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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