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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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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裡抖動著象牙錘,帶著濃重的鼻音,用拍賣公產時常用的行話叫道: 「每平方海裡定價十美分!」 十美分,即十分之一美元,這樣整個北極地區總值達四萬零七百美元。 還沒有弄清估價人安德魯·赫·吉爾摩是不是賣這個價錢,埃裡克·鮑爾德納克立刻代表丹麥政府報出了更高的價格: 「二十美分!」 「三十美分!」荷蘭代表雅克·詹森說。 「三十五美分!」瑞典—挪威代表簡·哈拉德說。 「四十美分!」全俄羅斯代表鮑裡斯·卡科夫說。 這已相當於十六萬二千八百美元,而拍賣報價卻剛剛開始。 應該指出,英國代表還沒有開口,甚至連那緊閉的嘴唇都沒有動一動。 鱈魚代售商威廉·斯·福斯特也一語不發,他似乎全神貫注地在讀「紐芬蘭行情報」,上面有美國市場當日的到貨和價目。 「每平方海裡四十美分!」弗林特重複了一遍,喊到末尾時活像是夜鶯的叫聲,「四十美分!」 唐蘭少校的四位同僚面面相覷。戰鬥剛剛開始,他們的錢袋就見底了嗎?他們這麼快就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了嗎? 「嗨,諸位先生,」安德魯·赫·吉爾摩又說,「四十美分!誰抬價?……四十美分!……北極帽實價可比這數高呀……」 人們以為他就要加上這樣一句: 「……保證純粹是冰。」丹麥代表立刻說: 「五十美分!」 荷蘭代表又抬高了十美分。 「每平方海裡六十美分!」弗林特叫道,「六十美分!……沒人再叫了?」 一個個六十美分加起來,合二十四萬四千二百美元,這已是相當可觀的一筆錢了。 在場觀眾聽到荷蘭代表的報價,滿意地悄聲議論起來。這些可憐的倫敦人,手裡沒錢,袋裡空空,還硬要裝出一付財大氣粗的樣子,跑到這裡鬥富來了。雖說這也是人之常情,但總免不了有點滑稽。 在雅克·詹森報過價之後,唐蘭少校抬頭看了迪安·圖德林克秘書一眼,迪安·圖德林克微微搖了搖頭,他沒開口。 威廉·斯·福斯特一直沉醉在行情報之中,一邊看一邊用筆做記號。 馬思通對向他微笑的艾旺熱麗娜·思柯碧夫人輕輕點了點頭。 「嗨,先生們,加點油哇!……怎麼都怏了?沒氣了?沒氣了!」安德魯·赫·吉爾摩又說,「瞧!再不吭氣,……我們就要一錘子定音了!」 他的錘子上下搖動,猶如教堂執事手裡的一把刷子。 「七十美分!」簡·哈拉德教授聲音微顫地說。 「八十!」鮑爾斯·卡科夫上校立即回擊。 「嗨!八十美分!」弗林特喊道。他的圓瞪著的大眼睛在一片叫賣聲中冒出了火光。 迪安·圖德林克的一個動作使唐蘭少校像彈簧玩偶一樣忽地一下站了起來。 「一百美分!」英國代表簡短地說。 只這一句話就要叫英國拿出四十萬零七千美元。 把賭注壓在聯合王國一方的人發出歡呼,一部分公眾也跟著捧場。 把賭注壓在美國一方的人,神情沮喪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四十萬零七千美元?對莫名其妙的北極說來,這個數字太大了。難道要用四十萬零七千美元去買一些破冰山、冰原和浮冰嗎? 北極實驗協會的那個老呆還是默不作聲,頭也不抬一下!他難道到最後關頭也不出價嗎?如果說他要等待丹麥、瑞典、荷蘭和俄國的代表們財力枯竭的話,那麼時候已經到了。在唐蘭少校提出的「一百美分」面前,他們擺明態度要撤出戰場了。 「每平方海裡一百美分!」估價員再次喊道。 「一百美分!……一百美分!一百美分!」拍賣員把手做成一個話筒的樣子不斷地重複。 「誰也不出更高的價錢了嗎?」安德魯·赫·吉爾摩又問,「這樣定下來了?大家都同意了?不後悔嗎?馬上就賣?」 他把搖動錘子的胳臂彎成圓弧,煽動性地巡視一遍觀眾。議論聲停下了,靜得令人心悸。 威廉·斯·福斯特翻過一頁報紙,連眼皮也不抬,靜靜地說:「一百二十美分。」 那些把最高賭注壓在美利堅合眾國的人喊了起來:「嘿……嘿……嘿!」 唐蘭少校也站起身來。他的長脖子在兩肩的夾角之間不受控制地擺來擺去,嘴唇像鳥喙一樣拉得老長。他兇狠地盯住美國公司那個不動聲色的代表,卻未引起對方的回擊。威廉·斯·福斯特這位老兄木然不動,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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