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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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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船長。」美國人泰然自若地回答著,「我來看看這些勇敢的戰士如何作戰,說實話,他們真不錯,真不錯!」 船長正要開口指責美國人,這時,第二枚炮彈飛來,從船尾的右弦穿過,落入大海。 「好極了!」船長高聲說道,「我們已領先兩局了。喂,你的朋友們可不怎麼樣,克倫科斯頓大叔?」 「我又沒說什麼,」美國人回敬他,「平生第一次,這讓我感到慶倖。」 第三枚遠不如前二枚,不到十分鐘,「苔爾芬」號就駛出了巡洋艇的射程範圍。 「馬修先生,瞧,這可比世界上所有的測程儀都棒,看看那些沒用的炮彈,我們就對『苔爾芬』號的航速心中有數了。現在吩咐下去,燒旺船尾的火,不必再白白浪費我們的燃料。」 「您指揮的真是條好船。」哈裡伯爾特小姐告訴年輕船長。 「是的,詹妮小姐,勇敢的『苔爾芬』號時速為十七海裡呢。天黑前,我們必能甩掉這艘北軍海船。」 詹姆斯·普雷費爾沒有信口雌黃,太陽還沒落山,「易洛魁」號的尖尖的桅杆頂就消失在地平線下面。 這一插曲使船長在一天時間裡對哈裡伯爾特小姐有了全新的認識。兩人之間的冰霜融化了。在以後的航程中,「苔爾芬」號船長和他的女乘客經常在一起促膝長談。他發現詹妮是個聰明伶俐,有頭腦的姑娘,她性格平和、堅定,說話直截了當(典型的美國式的坦誠),對一切事物很有見地,熱情洋溢地抒發著內心的情感。姑娘的倩影正悄悄地侵入詹姆斯·普雷費爾的心田。她熱愛祖國,熱烈地擁護建立合眾國的偉大構想。她滿懷激情地評點美國南北戰爭,任何別的女子都不可能像她這樣。很多次,她的質問令詹姆斯·普雷費爾啞口無言。詹妮還經常抨擊商人們的觀點,一點不留情。詹姆斯起初還經常駁斥她。他大唱反調,支持南部聯盟反對北方各州,他力圖證明正義掌握在分裂者的手中,他認為既然大家按自願原則聯合起來,同樣也有權自原地分離開。在這點上,詹妮毫不妥協。她指出,廢除奴隸制是這場戰爭的首要目標,它體現了人道主義的精神,它是非政治的產物。詹姆斯被駁得體無完膚。再說,在與詹妮的討論中,他主要充當聽眾。如果說他屈服于哈裡伯爾特小姐雄辯的口才,而不是迷倒在姑娘溫柔的嗓音中,那是因為他實在說不出什麼反駁之辭。最後,他只得承認奴隸制問題比起別的來,的確是美國內戰的核心問題,必須從根本上加以解決,結束野蠻時代遺留下來的這一殘酷的制度。 前面已經講過,船長並沒有很鮮明的政治觀點。何況,面前是位漂亮的小姐,在這位迷人的女伴的循循善誘下,他完全會捨棄自己原來的觀點,轉而附和詹妮的說辭。但事情並沒有到此為止。姑娘的矛頭最後直指貪財重利的商人。這就牽涉到「苔爾芬」號為南軍提供軍需品以換取棉花的這場交易。 「詹姆斯先生,」一天,哈裡伯爾特小姐對他說,「是的,我對您深懷感激之情,但我仍然要直言相告。您是位勇敢的海員,能幹的商人,普雷費爾商行一向名聲很好;但現在,它卻喪失立場,從事一項有損其聲譽的買賣。」 「天!難首普雷費爾商行無權去做這樣一項生意!」詹姆斯叫起來。 「對,它沒有權利!它向背叛合法政府的叛軍提供軍需品,這就等於提供武器支持一場非正義的事業。」 「詹妮小姐,我不想同您爭論這是不是南方聯盟的權利問題,」船長回答道,「我只告訴您一句話:我是商人。正因為如此,我才關心我商行的利益,我到處尋找機會賺錢。」 「這正是應該譴責的地方,詹姆斯先生,」姑娘又說,「賺錢不能作為籍口。你們向中國人傾銷鴉片麻醉他們,和你們向南方提供軍需品以使他們繼續這場罪惡的戰爭一樣,你們都是有罪的。」 「嗨!詹妮小姐,您這次太過分了,我無法承認……」 「不,我所說的完全是正確的,您仔細想想,就會明白自己正在扮演什麼樣的角色,您考慮一下後果,所有人都會認為您應該對這場戰爭的不幸結局完全負責。我想,在這點上,您會像在其他事情上一樣認為我所言不差。」 詹姆斯·普雷費爾聽得頭昏腦脹。他離開詹妮,為自己無力駁斥感到非常惱火。他像個孩子一樣,賭完氣,過了半個鐘頭,至多不過一小時,又回到那位奇特的姑娘身邊。詹妮帶著和煦的笑容,又向他灌輸著一篇篇的大道理。 總之,儘管「苔爾芬」號的船長願不願承認,他在自己的船上不再是毫無拘束了。他不再是船上「僅次於上帝的主人」了。 克倫科斯頓看到了事情進展如此順利,不覺欣喜萬分。看起來,詹姆斯船長已下定決心要不惜任何代價救出詹妮小姐的父親,而要實現這一目標,這就意味著他必須拿「苔爾芬」號船上的貨物及全體船員的生命涉險,甚至可能招致他尊敬的萬桑叔叔的咒駡。 第六章 沙利文島的航道 在與「易洛魁」號遭遇後又過了十天,「苔爾芬」號駛入百慕大群島,它在此處必須小心暴風驟雨的襲擊。因為暴風雨在這一海域裡橫行無忌,船隻經常失事。莎翁就把《暴風雨》中的可怕場景設在百慕大,劇中阿麗爾與卡裡昂為大海的威力爭論不休。 這場風暴聲勢駭人。詹姆斯·普雷費爾曾一度想把船停靠在梅恩蘭島(這是百慕大群島中的一個島嶼,英軍在島上設有哨所以暫避風暴。這場意外事故真令人懊惱。但幸運的是「苔爾芬」號安然無恙,風暴平息後,它又揚帆朝美國海岸駛去。 如果說詹姆斯·普雷費爾對「苔爾芬」號的堅固非常滿意,同樣,姑娘表現出的勇氣和冷靜也讓他欽佩不已。風雨交加的時刻,她一直在甲板上陪著他共赴患難。詹姆斯深深明白,一種深沉的愛像潮水般湧來,不可遏制地佔據了他整個身心。 「是的,」他自言自語著,「這位勇敢的女子就是船上的女主人!她讓我心醉神迷。我感到自己沉溺其中,不有自拔。萬桑叔叔知道了會怎麼說?啊!這是人性的弱點。我敢肯定,即使詹妮叫我把這船該死的走私貨扔進大海裡,我也會照辦不誤,只為了表明我對她的愛。」 對普雷費爾和科商行幸運的是,哈裡伯爾特小姐沒有要求我們的船長作出這種犧牲。自此,這位可憐的船長掉進情網,不可救藥了。克倫科斯頓對船長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高興得簡直忘乎所以。 「我們勝利了!我們勝利了!」他不停地自語著,「再過一個星期,主人就會平平安安地住進『苔爾芬』號最好的艙房。」 至於詹妮小姐,她察覺到了年輕年長對她的感情嗎?她也愛上了船長嗎?無論詹姆斯·普雷費爾還是旁觀者,都無從得知。姑娘保留的態度完全是深受美國式教育的結果,她的秘密深藏心底。 就在年輕船長對姑娘的愛日益高漲時,「苔爾芬」號也同樣快速地駛向查理斯頓港。 一月十三日,在船隻西邊十海裡處出現了陸地。在遙遠的地平線上隱約可見一片低矮的海岸。克倫科斯頓聚精會神地瞧著天際,大約上午九點時,他指著天光中的一個黑點,大叫起來: 「查理斯頓的燈塔!」 燈塔聳立在莫裡斯島上,離海平面有一百四十法尺。如果「苔爾芬」號是夜晚到達的話,它早幾個小時就被看見了,因為燈塔發出的光遠達十四海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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