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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皮埃爾並沒有忘記格拉沃薩集會那天遊艇進港時所發生的重大事件。但他卻不知道,兩個雜技演員是聽從了大夫的建議,才放棄了自己的職業,成為大夫手下的。

  「是啊,巴托裡先生!」伯斯卡德說:「是的,是這樣的,馬提夫見義勇為,讓我們一下子擺脫了貧困!可雖然大夫有恩于我們,我們也並沒有忘了您的恩情啊!」

  「我的恩情?」

  「是啊,巴托裡先生,那天您差一點兒就成了我們的觀眾了。您交了兩個弗羅林,卻轉眼就不見了,搞得我們也沒演成!」

  聽了伯斯卡德的話,皮埃爾回想起來,當時他付了兩個弗羅林,正要走進普羅旺斯獻技場,卻又突然離開了。

  年輕人早已忘了這件事,但他卻笑著回答伯斯卡德,這是一絲苦笑,因為他又回想起了他擠在人群中去找莎娃·多龍塔的情形。

  於是他閉上雙眼,想著那一天后發生的一切。想到莎娃必定已經結了婚,他就傷慟欲絕,恨不能將救活他的人通通詛咒一番!

  伯斯卡德看出,格拉沃薩的這個集會勾起了皮埃爾傷心的回憶,他就不再提及此事,甚至沉默起來,只是自言自語道:

  「每五分鐘給我的病員服半匙開心藥,對啊!這就是大夫開的藥方。不過這可不容易辦到啊!」

  過了一會兒,皮埃爾睜開眼,又開口問道:

  「這麼說,伯斯卡德,在小海輪事件以前你還不認識安泰基特大夫?」

  「在此之前我們從沒見過他,」伯斯卡德答道:「連他的名字都沒聽說過。」

  「從那天起你們就再沒有離開過他?」

  「沒有,除了他派我出過幾次差以外。」

  「那我們現在在什麼地方?您能告訴我嗎,伯斯卡德先生?」

  「我有理由相信,皮埃爾先生,我們是在一個島上,因為四周都是海水。」

  「肯定是的,可我們到底在地中海的什麼地方?」

  「這個嘛,是南,是北,是西,是東,我根本就說不出來!」伯斯卡德答道:「管他的,這個無關緊要!可以肯定的是,我們是在安泰基特大夫家裡,我們吃得好,穿得暖,睡得香,還處處受人尊重……」

  「可你要是不知道這個島的位置,至少該知道它叫什麼名字吧?」

  「它叫什麼名字?……噢!當然知道!」伯斯卡德答道:「它叫安泰基特島!」

  皮埃爾怎麼也想不起來地中海上有哪個島嶼叫這個名字,便看著伯斯卡德。

  「是呀,皮埃爾先生,是叫安泰基特島!」正直的小夥子回答道:「這裡既沒有經度也沒有緯度,要是我有個叔叔,他給我寫信的收信地址就是地中海!可直到現在老天也不肯給我這份快樂!不管怎麼說,它叫安泰基特島根本不足為怪,因為它歸安泰基特大夫所有!至於說是大夫取了這個島的名字,還是這個島取了大夫的名字,哪怕我是地理協會的秘書長,也說不清呀!」

  皮埃爾的身體一天天好起來。原來擔心的併發症一個也沒出現。由於食物營養豐富,調配得當,病人的體力日見增強。大夫時常過來探望,問長問短,只是不談及那些有關自己的事。皮埃爾也不便過早催促大夫講出隱情,他要等待適當的時機。

  伯斯卡德總是將自己和病人的談話片斷忠實地報告給大夫。顯然,皮埃爾·巴托裡很想知道大夫為什麼要隱姓埋名,甚至連他居住的海島也不讓外界知道。當然,他更思念如今和他天各一方的莎娃,因為似乎昂塔基塔島已同歐洲大陸之間中斷了通訊聯絡。令人欣慰的是,他就快恢復體力了,屆時,他便可瞭解到一切情況!

  是的!瞭解一切情況!到了那一天,大夫就會像外科醫生給病人做手術一樣,不管病人有多麼痛苦,也要給他醫好創傷。

  幾天過後,年輕人的傷口完全癒合了。他已經能夠下床,走到房間的窗前去。地中海風和日麗,清新的空氣沁人心脾。他又身體健康,精力充沛了,他覺得自己復活了。他凝視著一望無垠的遠方。目光好像要穿透天際。他的精神創傷還很深。這個無名島嶼周圍的遼闊水域幾乎一片荒涼。大海上偶爾路過幾艘沿海輪,三桅船和小帆船,但從不在島上停泊,也看不到歐洲大湖泊中到處行駛的大商船和大客輪。

  似乎安泰基特大夫真的被棄置在了世界的邊緣。

  七月二十四日,大夫告訴皮埃爾說,他次日下午可以在大夫陪同下外出散步。這是他傷癒後的第一次。

  「大夫,」皮埃爾說:「要是我有力氣出去散步,那我也有力氣聽您講一講!」

  「聽我講一講,皮埃爾,這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說,你已經瞭解我的全部過去了,可我還不知道你的過去呢!」

  大夫仔細端詳著皮埃爾,不是作為朋友,而是作為醫生,決定是否要讓病人接受嚴酷的治療。然後,他坐到了皮埃爾身旁,說:

  「你想瞭解我的過去嗎,皮埃爾?好吧,那就聽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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