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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


  得知女兒的死訊時,馬蒂亞斯·桑道夫伯爵正隱居在奧特朗托。失去了女兒,他早逝的愛妻給他留下的一切便蕩然無存了。後來有一天,他悄然離開了奧特朗托,正如他當初悄然地來到這裡。沒有人知道他去哪裡開始他的新生活去了。

  十五年後,當馬蒂亞斯·桑道夫伯爵再次露面時,沒有人能猜到他已更名改性,以安泰基特大夫的名義進行活動了。

  從這時起馬蒂亞斯·桑道夫全力以赴致力於他的事業。他孤軍奮戰,要完成一項他視為神聖的使命。離開奧特朗托幾年後,他意外地獲得了一筆鉅資,變成了極有權勢的大富翁。他隱姓埋名,發誓走遍天涯也要找到他的恩人和仇人。在他心中,早已把皮埃爾·巴托裡看成了這一正義事業的合作者。他向地中海沿岸的各城市都派出了情報員,並給予他們高薪待遇,要求他們嚴守職業秘密,和大夫單線聯繫。情報或通過特快船隻傳遞,或通過連接安泰基特島和馬耳他的海底電纜,經馬耳他,到達歐洲。

  大夫正是通過核實各地送來的情報,找到了和桑道夫伯爵密謀起義案有直接或間接關係的所有人的下落,因此他得以遠遠地監視他們,掌握他們的動向。尤其是最近四、五年來,可以說是對他們的行動步步緊盯。他知道西拉斯·多龍塔攜妻女離開了特裡埃斯特,搬到了拉居茲市的斯特拉頓公館定居;他也知道薩卡尼浪跡歐洲各大城市,蕩盡錢財,然後躲到了西西裡島東部某省,與同夥齊羅納密謀東山再起;他還知道卡爾佩納已離開了羅維尼奧和伊斯特裡,到了意大利或是奧地利,靠著幾千弗羅林的賞金,過著遊手好閒的日子。至於安德烈·費哈托,則被關在羅爾地區的斯坦監獄中。他曾舍己營救畢西諾城堡的逃犯,現在還為他們吃苦受罪。若不是數月之後死神將他從苦役犯的鐐銬下解救出來,大夫本想幫他越獄的。還有費哈托的孩子瑪麗亞和呂吉,他們也離開了羅維尼奧,他們肯定還過著饑寒交迫的悲慘生活!但他們躲藏得很隱密,大夫一直無法找到他們的蹤跡。最後是巴托裡夫人,她帶著兒子皮埃爾,和紮特馬爾伯爵的老僕鮑立克一起住在拉居茲。大夫一直關注著他們。我們已經知道大夫如何寄去一筆巨額,卻被自尊而堅強的巴托裡夫人拒絕了。

  最後的時候終於到來,大夫就要開始他艱苦的戰鬥了。他確信在十五年的銷聲匿跡後,人們都以為他已死,肯定認不出他來,於是他來到了拉居茲,卻發現埃蒂安·巴托裡的兒子與西拉斯·多龍塔的女兒正在熱戀,這使他無法容忍,他要不惜一切代價拆散這對情侶!

  我們不會忘記當時所發生的一切,薩卡尼的介入及其帶來的惡果,皮埃爾是怎樣被抬回家裡,安泰基特大夫在皮埃爾奄奄待斃時都做過些什麼,又是在什麼情形下使他蘇醒,並告訴他自己的真實姓名:馬蒂亞斯·桑道夫。

  現在必須把他治好,必須把他所不知道的事統統告訴他,讓他知道他父親埃蒂安·巴托裡及其兩個同伴曾被可恥地出賣了,讓他知道出賣他們的奸細是誰,並最終要他與自己聯合起來,毫不容情地伸張正義,剷除人間的不平,因為他自己就是這種不平的犧牲品。

  因此,首要任務就是治好皮埃爾的傷,這才是至關重要的事情。

  在皮埃爾被搬上島的八天時間裡,他一直在死亡線上掙扎,這不僅是因為他傷勢嚴重,而且因為他的精神狀況很糟。他思念應該業已同薩卡尼成婚的莎娃,他想念還在為自己哭泣的母親。還有,他父親最誠摯的朋友馬蒂亞斯·桑道夫又死而復活,化名為安泰基特大夫——這一切使這個飽經憂患的青年更加痛苦不安。

  大夫日夜守候在皮埃爾身邊,不願離開。他聽見皮埃爾在昏迷中聲聲呼喚著莎娃·多龍塔,明白他愛她至深,一旦心愛的姑娘和別人結了婚,會給他帶來多麼巨大的痛苦啊!於是大夫心想,如果皮埃爾知道是莎娃的父親告發、出賣、害死了自己的父親時,他還會對這份愛忠貞不渝嗎?大夫決心已定,一定要把事實真相告訴皮埃爾,這是他的責任。

  多少次了,人們以為皮埃爾就快死了。他飽受精神和肉體雙重痛苦的折磨,他已陷入垂死狀態,認不出床頭的馬蒂亞斯·桑道夫伯爵了!他甚至連莎娃的名字也說不出來了!

  然而治療卓有成效,年輕人日漸康復。醫治肉體的創傷遠比醫治精神創傷要快得多。他的傷口開始癒合,肺部也恢復了正常功能。快到七月十七號時,大夫確信,皮埃爾得救了。

  這天,年輕人認出了大夫。他用微弱的聲音呼喚大夫的真名。

  「對你而言,孩子,我是馬蒂亞·桑道夫,」大夫回答他說:「但只對你一個人而言!」

  皮埃爾望著他,好像急不可待地想聽他解釋清楚。

  「以後再說吧,」大夫說,「以後再說!」

  皮埃爾在一間漂亮的房間裡養傷:周圍海風輕拂,空氣清新,窗戶面北、面東而開,窗外流水淙淙,綠蔭蔽日,四季常青。在此,皮埃爾肯定會迅速恢復健康。大夫不斷地給他治療,時刻都在他身邊忙碌。後來,大夫確認治癒皮埃爾成功在望時,便選了個聰明、善良、絕對可靠的人來當助手。

  這就是伯斯卡德,他對皮埃爾如同對大夫一樣忠心。不用說,他和馬提夫對拉居茲公墓所發生的事絕對保密,他們不會向任何人透露:年輕人是從他自己的墳墓裡被救出來的。

  在近幾個月中發生的種種事情,伯斯卡德全都知道,因而他對病人也格外關心。皮埃爾和莎娃相親相愛,卻被薩卡尼活活拆散,這理所當然地激起了伯斯卡德對這個無恥之徒的痛恨。送葬行列和婚車在斯特拉頓公館門前的相遇,在拉居茲公墓裡掘墓盜屍,這些都深深地打動了這個善良的人。儘管還不瞭解大夫的真正目的,但他意識到自己已經參與到大夫的計劃中去了。

  因此,伯斯卡德連忙接受了看護病人的任務。大夫叮囑他,要他使盡渾身解數,用自己的快樂性格去影響病人,逗他開心。這事他十拿九穩。更何況自那日在格拉沃薩集會上收了皮埃爾兩個弗羅林以來,他一直把皮埃爾看作債主,一有機會,他總想千方百計還清債務。

  所以,伯斯卡德懷著這種心情,留在皮埃爾身旁,與他談心聊天,不讓他有時間胡思亂想。

  正是在這種情形下,有一天,伯斯卡德在皮埃爾的要求下,講起他是如何結識安泰基特大夫的。

  「小海輪事件,皮埃爾先生!」他回答說:「你應該還記得吧!……小海輪下水,把馬提夫一下子變成英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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