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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應該先吃點東西,對吧?」費哈托問。

  「對,我們餓得要死了!已經十二個鐘頭沒吃一點東西了!」桑道夫回答。

  「聽見了沒有,瑪麗亞?」漁夫嚷道。

  不一會兒,瑪麗亞就點著了一盞三芯油燈,照得屋內透亮,然後鋪上白桌布、擺上一些鹹豬肉、燒魚、麵包、一瓶當地的特產酒、葡萄乾、兩隻玻璃杯和兩隻盤子。

  伯爵和巴托裡立即就座,狼吞虎嚥地吃著桌上的食物。飯菜雖十分簡單,卻包含著一片誠意。

  他們邊吃邊打量著坐在屋角的漁夫及其子女,漁夫一家也一聲不吭地瞧著他們。

  費哈托四十二歲上下,面孔嚴肅,眉宇間略有一絲悽愴之情;由於風吹日曬,臉色黝黑,顯出一種健康美,他表情豐富,一雙黑眼睛,炯炯有神。一身亞得里亞海漁民打扮,顯露出堅強有力的雙肩。

  瑪麗亞的身段和臉龐都像她去世的媽媽:修長的個子,褐色的頭髮,紅紅的臉蛋兒,丰采動人;眼睛烏黑發亮,很有神采。她聰明伶俐,具有科西嘉人的特有性格。因年幼喪母,承擔家務,使她遇事三思,舉止穩重,養成一種不管命運把她拋向何方都剛毅不屈的脾性。當地的青年漁民不止一次地追過她,她卻說什麼也不理睬。她的一生,難道不是屬￿她的父親和寶貝的弟弟嗎?

  呂吉是個勤勞、勇敢、果斷的孩子,已經習慣海上的生活。他跟爸爸一起駕船捕魚,光著頭,任憑風吹雨打。將來,他無疑是個精力充沛、體魄強健、膽大勇為的人。

  飯後,費哈托站起身,走到伯爵跟前:

  「先生們,請睡覺去吧!誰也不知道你們在這兒,我們明天再說。」

  「不,費哈托,不能住下!」伯爵回答。「現在我們吃飽了!有勁兒了!讓我們馬上離開才妙。我們呆在這兒,對您和你們全家來說,是太危險了!」

  「對,我們走吧!承您見義勇為,慷慨相助,願上帝對您的善心給以報償!」巴托裡接著說。

  「你們必須睡覺去!今天晚上,海岸已全部封鎖,今天夜裡;任何企圖也休想成功。」

  「好吧,既然您執意挽留!」伯爵說道。

  「你們住下才是。」

  「再問一句,我們越獄的消息是什麼時候傳開的?」

  「今天早上,」費哈托回答。「可是,在畢西諾主塔樓的牢房裡你們是四個人,現在你們只兩個人了。據傳第三個人就要獲釋……」

  「薩卡尼!」伯爵喊道。提起這個名字,他就義憤填膺。

  「第四個人呢?」巴托裡問,他沒敢把話說完。

  「第四個人還活著,緩期執行。」

  「還活著!」巴托裡大聲說。

  「活著!」桑道夫伯爵以嘲笑的口吻答道。「人家等著要把我們抓回去,好讓我們一起品嘗死的快樂!」

  「瑪麗亞,你把客人領到房後面向圍牆的那間屋裡,但不要點燈。今晚,不要讓外人看出窗內有燈光。過後你就睡覺去吧。呂吉來跟我守夜。」

  「是的,爸爸!」小男孩應聲說道。

  「來吧,先生們,」姑娘說。

  桑道夫和巴托裡跟漁夫親切握手道了晚安,來到那間屋裡。床上鋪著兩條柔軟的玉米須褥子,足以使他們從疲憊不堪中恢復過來。

  此時費哈托和呂吉已走出家門,巡邏放哨。看到宅院四周、海灘上和水溪旁都沒有人影,他們才放下心來。兩個越獄者可以放心地睡到天亮了。

  第二天,六月二十八日,當客人還在酣睡的時候,費哈托已到市中心和港口碼頭去打聽消息了。好些地方,都有好奇的人聚眾閒聊。從頭天晚上貼出的佈告上,人們得知犯人越獄、判刑情況及懸賞金額;一時街頭巷尾,議論紛紛。原來是條新聞,可傳來傳去,越傳越玄,也就沒什麼新鮮味了。總之,無任何跡象表明桑道夫及夥伴在附近被發覺,也沒有人會想到他們還在本省。然而上午十點時分,當憲兵隊長和手下人馬經一夜巡邏之後回到羅維尼奧城內的時候,卻傳說有人在萊姆河邊看見了兩個陌生人。可是從河邊一直搜到海邊,卻人影全無。難道他們真的到海邊上了小船,逃到伊斯特裡的另一地點,或者甚至越過了奧地利國界?這也難說。

  「好!國庫裡又可省下五千盾了。」

  「錢用在任何地方,也比懸賞給可恥的告密者強!」

  「但願他們能逃掉!」

  「准是逃了,很可能他們已經安全地逃到亞得里亞海的那一邊去了!」

  看來,公眾輿論站在越獄者一邊。

  快到十一點時分,費哈托把這些消息帶回家裡。這時,桑道夫和巴托裡在瑪麗亞的照料下,剛剛在他們過夜的房間裡用過午餐。數小時的睡眠,一頓美餐,加之熱情的照料,使他們驅除了疲勞,精神飽滿。

  「有情況嗎,朋友?」費哈托剛把門關上,伯爵就問道。

  「先生,我想此刻你們不必擔心。」

  「城裡有什麼消息?」巴托裡問。

  「傳說昨天早上,有兩個陌生人在萊姆河登上沙灘時被發現。要是指你們倆的話……」

  「是指我們倆。」巴托裡說。「有個人,是附近的鹽工,看見並告發了我們。」接著他倆就講述了在殘垣斷壁的農舍中躲藏時發生的事情。

  「這麼說,你們不知道告密者是誰?」漁夫堅持問道。

  「我們沒有看見人,只是聽到了他的聲音!」桑道夫伯爵回答。

  「糟糕,」費哈托說。「可是不要緊,一則他們沒有發現你們的行跡,二則即使有人懷疑你們藏在我家,也用不著擔心會告密。在羅維尼奧這地方,人們都希望你們逃掉!」

  「是的,」伯爵說,「對此我並不驚訝,各省的人民都是善良的人民。可是必須考慮到奧地利當局,他們會不惜一切把我們抓捕歸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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