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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一無所知。我以為,在大銀行裡,消息總比外界靈通。這就是我詢問的原因,願否回答,全看您方便了。」

  「我真的什麼也沒聽說,」多龍塔反駁道,「況且,與伯爵先生這樣的主顧打交道,我想用不著遮遮掩掩,這對本行並無好處!」

  「謝謝您,先生,」伯爵答道,「我和您想法一致,認為國內、外都無可憂慮。因此,不久我就要離開特裡埃斯特,返回德蘭斯瓦尼亞。在那兒,有些急事要我去料理。」

  「哦,您要走,伯爵先生?」多龍塔連忙問道。

  「是的……最遲半個月之後。」

  「想必您還會回到特裡埃斯特的?」

  「我認為不會了,先生。動身之前,我想把阿爾特納克城堡待結的帳目清理一下。管家寄來了大量的帳單、地租、林業收入,我幾乎沒時間核對。您能否給我介紹一個會計,或安排一個您的職員,給我幫個忙?」

  「再容易不過了,伯爵先生。」

  「非常麻煩您。」

  「您何時需要這個會計?」

  「越快越好。」

  「在何處工作?」

  「在我的朋友紮特馬爾伯爵家裡。他住在阿克道托夫大街八十九號。」

  「一言為定。」

  「這個活,十來天就完。一旦帳目清完,我就動身返回阿爾特納克城堡。因此,存在貴行的資金,望能隨時提取。」

  聽到這一要求,多龍塔不禁一驚,伯爵卻絲毫沒有察覺。

  多龍塔問:「伯爵先生,這筆錢幾時付您為好?」

  「下月八號。」

  「您即時可取。」

  說完,伯爵起身,銀行家一直把他送到前廳門口。當多龍塔回到辦公室時,薩卡尼已在那兒等他了。

  「兩天之內,我必須以會計身份進入紮特馬爾伯爵家裡工作。」

  「的確,有此必要。」多龍塔回答。

  第四章 密碼信

  兩天之後,薩卡尼到了紮特馬爾家中。經過多龍塔的介紹和他的毛遂自薦,伯爵接受了他。就這樣,銀行家和他的代理人串通一氣,開始了陰謀暗算活動。其目的要探究秘密,置起義運動首領于死地,借告密的報償,發一筆橫財;這錢一分為二,一份落入利慾薰心、不擇手段的冒險家的腰包,一份納進銀行家的錢櫃。此時,那兒正空虛,無法維持銀行業務了。

  顯而易見,多龍塔和薩卡尼之間密約已定,並將利益均沾。銀行家答應給薩卡尼一筆錢,作為他和齊羅納在特裡埃斯特的食宿、活動費用。交換條件是,銀行家得到薩卡尼複製的密碼信——毋容置疑——這是有關起義的秘密。

  也許人們會指責桑道夫伯爵的疏忽。在起義前夕,密令隨時可能發出的情況下,將一個陌生人引進這生死攸關的住所,其可以說絕無僅有的罕見。可是伯爵如此行動,也並非毫無道理。

  首先,他冒著生命危險,至少是冒著被流放的危險投身於這場民族獨立運動,他急於將個人事務先料理停當,以妨一旦失敗,他就隻身逃亡。再者,他認為把一個陌生人引進紮特馬爾家裡,可亂人耳目,避免嫌疑。幾天以來,他相信看見了——他不致弄錯——有暗探在阿克道托大街逡巡。其實,那暗探不是別人,正是薩卡尼和齊羅納。特裡埃斯特的警察,是否已開始跟蹤偵察他及朋友們的行動了?桑道夫伯爵認為很有可能,故而憂心忡忡。一直嚴禁外人出入的起義首領聚會地點,如今好像引起了懷疑。那麼,為了避嫌,敞開門戶,引進一個隻負責會計工作的職員,是最好不過的辦法了。在任何情況下,此人都不會對紮特馬爾及其客人構成威脅。因為特裡埃斯特和匈牙利王國其他城市間的密碼通信已經終止,有關民族起義的全部文件已經銷毀,沒有留下任何文字的東西。該採取的防範措施都已採取,只等時機成熟,桑道夫伯爵一聲令下,起義就付諸行動。因此,在引起政府警覺的情況下,把一個職員引進家,反倒更能避嫌了。

  如果這個職員不是薩卡尼,介紹人不是多龍塔,伯爵的判斷和防範措施就肯定是萬無一失的!

  薩卡尼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好話說盡、壞事做絕的人。他外表正直、誠懇、極易騙人。桑道夫伯爵及其朋友們,就被這種表面現象所迷惑了。年輕的會計主動、熱情、手腳勤快,清理帳目是他的專長。若不是薩卡尼事先知情,他絕不會懷疑他的主人就是起義首領。他們已經準備好,要率領匈牙利人民起來反抗德國。桑道夫、巴托裡和紮特馬爾聚會的時候,好像只研究一些藝術和科學問題。秘密通訊,以這個住所為中心的秘密來往都已停止。但是薩卡尼善於堅持,他尋找的時機一定會到來,他在等待著。

  來到紮特馬爾家,薩卡尼的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拿到密碼方格,破譯密碼信。目前,寄抵特裡埃斯特的密碼信一封也沒有。他心裡琢磨,是否出於謹慎,密碼方格已經毀掉。他心懷忐忑,生怕落空,因為他的全部計謀,就是建立在破譯那封信鴿帶來的密碼信上(複製品在他手中)。所以,他一面為桑道夫清理帳目,一面觀察、窺探,以求陰謀得逞。他獲准自由出入紮特馬爾夥伴們聚會的辦公室,甚至常常一個人呆在裡面工作。當他獨自一人的時候,他的眼睛和手指就不是忙於計算和寫帳了,而是東翻西找,用齊羅納自造的萬能鑰匙把抽屜打開,齊羅納在這方面倒頗為能幹。然而,薩卡尼特別小心,以防鮑立克看見,因為鮑立克似乎對他沒什麼好感。

  頭五天,薩卡尼一無所獲,每天早上,他滿懷成功的希望來到這裡;天黑,都是兩手空空地返回旅館。眼看這罪惡勾當即將失敗,他不禁有些懼畏。因為,這場起義,——勿庸置疑是存在的,——可能說不定在哪天就會爆發,也就是說發生在薩卡尼揭露,而最終告密之前。

  「儘管沒有確鑿可依的物證,但與其坐失良機,不如先通知警察局,把密碼信的複印件交給他們。」齊羅納對薩卡尼說。

  「好吧!」薩卡尼回答,「迫不得已,我就這麼幹!」

  當然,他把搜尋情況都告訴了多龍塔,這讓他費了好多口舌,才使銀行家從急躁難耐中鎮靜下來。

  天助薩卡尼。上一回,讓密碼信落入他手裡;這一次,也要幫他弄清信的意思。

  五月的最後一天,接近下午四點,照習慣,薩卡尼五點就要離開紮特馬爾伯爵家。他很沮喪,事情和第一天一樣毫無進展,而桑道夫伯爵委託給他的工作也已近尾聲。顯然,這活兒一完,他就得接過傭金和酬謝,被掃地出門,就再也沒有理由到這兒來了。

  然而,就在這時候,紮特馬爾伯爵和他的兩個朋友出門去了。家裡只剩下鮑立克一個人,正好在一樓的客廳忙碌著。薩卡尼的行動完全自由,他決定潛入至今尚未涉足過的紮特馬爾的臥室,進行仔細搜尋。

  門鎖著,薩卡尼用萬能鑰匙弄開了鎖,走進房間。

  在兩扇臨街的窗戶之間,有一張古樸的辦公桌,其式樣定會令古董家具的愛好者欣喜若狂。抽屜的擋板上著鎖,讓人無法看見內部情形。

  對薩卡尼而言,這是第一次有機會見到這張桌子,決不能錯過。要搜查抽屜,只有弄開擋板。有了萬能鑰匙,這一切都做得乾乾淨淨,不留痕跡。

  薩卡尼一直搜到第四個抽屜,翻開一疊文件,下面有張排列著不規則方洞眼的紙板,這東西立刻引起了他的注意。

  「密碼方格!」他斷定。

  事實正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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