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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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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布萊克先生,」賈斯珀·霍布森用最平靜的語氣答道,「我們搞錯了,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天文學家叫起來,中尉的平靜更加激怒了他。 「此外,我要請您注意,」賈斯珀·霍布森又說,「如果我弄錯了,您也得分擔我的錯誤,您,布萊克先生,因為,我們到達巴瑟斯特角時,您帶著您的儀器,我帶著我的,我們一起測定了它的緯度。因此,您不能把觀測錯誤的責任都推給我,您也有一份!」 聽了此回答,托馬斯·布萊克被制服了,儘管他忿忿不平,卻不知如何反駁了。沒有能讓人接受的理由!如果出了錯,他也有錯!而在歐洲學術界,在格林尼治天文臺,人們會怎麼看待一個連緯度都會搞錯的笨拙的天文學家呢?一個像托馬斯·布萊克這樣的人竟然在測量太陽高度時錯了3度,又是在什麼樣的情況下?準確地測定緯度,使他能夠觀察日全食,這種機會還要等多久才會再來呀!托馬斯·布萊克是一個名譽受辱的學者! 「但怎麼會,」他叫著,又一次揪住了自己的頭髮,「我怎麼會犯這樣的錯誤?我難道不會使用六分儀了嗎!我難道不會計算角度了!那麼,我是個瞎子!果真如此,我只有從這岬角上跳下去了,頭先著地……」 「布萊克先生,」這時,霍布森嚴肅地說,「別自責了,您未犯任何測量錯誤,您沒什麼可責備自己的!」 「那麼,您一個人……」 「我與您一樣,都沒錯,布萊克先生。請聽我講,您也一樣,夫人,」他轉向波利娜·巴尼特夫人,補充道,「還有您,瑪奇,以及您朗中士。我只向你們提一個要求,絕對保守我對你們講的這些話。沒有必要嚇住我們的一起過冬的同伴們,或者也許會讓我們失望。」 波利娜·巴尼特夫人、她的女伴、中士、托馬斯·布萊克都走近了中尉。他們什麼都沒說,但他們默認了要保守即將聽到的秘密。 「朋友們,」賈斯珀·霍布森說,「一年前,當我們到達英屬美洲的這個地方時,我們測定了巴瑟斯特色的位置,這個岬角正位於北緯70度線上,如果說,現在它已位於北緯72度線以上了的話,也就是說向北邊過去了3度,那是因為它漂移了。」 「漂移!」托馬斯·布萊克叫起來。「去對別人說吧,先生!從什麼時候起,岬角也漂移了!」 「但正是如此,布萊克先生,」中尉嚴肅地答道:「整個維多利亞半島只是一個冰構成的島嶼。地震將它與美洲海岸分離開了,而現在,北極的一股大潮正推動著它!……」 「去哪兒?」朗中士問道。 「隨上帝的意願!」賈斯珀·霍布森答道。 中尉的同伴們都沉默不語。他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南方,望著遼闊的平原,望向斷裂的地峽,但從他們所處的位置,除了北邊以外,他們看不到現在四面環繞著的大海邊際。如果巴瑟斯特角比海平面高出幾百英尺,他們的周邊地區就會明顯地展示在眼前,就會看到這裡已經變成島嶼了。 想到希望堡和它的居民被帶入了茫茫大海,成了風浪的玩物時,一陣激動使他們感到揪心地難受。 「因此,霍布森先生,」這時波利娜·巴尼特說道,「因此,您在這片土地上觀察到的所有奇特的事情都得到了解釋,對吧?」 「是的,夫人,」中尉答道,「一切都明白了。這個維多利亞半島,現在的島嶼,我們曾以為它基礎牢固,而實際上它不過是一塊大浮冰,是多少世紀以來,一直緊緊連在美洲大陸上的大浮冰。慢慢地,風帶來了泥土和沙子,播下了種子長成了樹林和植被。雲層降雨帶來了瀉湖和小溪中的淡水。綠色植物使它變了樣!但在這個湖泊下面,在這土地下面,在這沙子下面,在我們的腳下,是漂浮在海上的冰層,因為它很輕。是的!是浮冰帶著我們,並帶走了我們,這就是為什麼,自我們住到這裡後,我們在地面上既看不到石子,也找不到石塊!這就是為什麼它的岸邊陡峭,為什麼,當我們給馴鹿挖陷阱時,冰層出現在地層以下10英尺處,最後,為什麼潮汐在這個濱海地區一點都不明顯,因為漲潮、落潮與整個半島一起升落!」 「一切都得到了解釋,的確,霍布森先生,」波利娜·巴尼特夫人答道,「您的預感不錯。不過,我還想問問您,關於這些潮汐,現在雖沒有了,但為什麼在我們到達巴瑟斯特角時,還是有稍微的變化呢?」 「正是由於,夫人。」霍布森中尉答道,「因為我們到來時,半島還通過脆弱的地峽與美洲大陸相連,於是,它對漲潮還有某種阻力,在它的北海岸上,水面大約漲了兩英尺,而不是20英尺。因此,當地震產生了斷裂,半當島完全自由了,能夠隨著波浪起伏時,潮汐就完全沒有了,這正是幾天前,新月出現時我們一起觀察過的!」 托馬斯·布萊克儘管很失望,卻也在極為關注地傾聽著賈斯珀·霍布森中尉的解釋。他覺得中尉的推論絕對準確,但他忿忿然地想到,一個這樣的現象,如此的少見,如此的出乎意料,如此的「荒謬」——他這樣說,——這現象正好使他錯過了觀測日全食,這使他一言不發,臉色陰沉,可以說是局促不安。 「可憐的布萊克先生!」於是,波利娜·巴尼特夫人說道,「得承認,自從世界誕生以來,從沒有哪個天文學家碰上這麼不幸的遭遇!」 「不管怎麼說,夫人,」賈斯珀·霍布森答道,「這絕不是我們的錯!人們不能責備什麼,不能責備您,也不能責備我。大自然造成了這一切,它才是唯一的罪魁禍首!地震震開了半島與大陸的聯繫,我們是真的在漂浮的島上被帶往遠方了。這也解釋了毛皮動物與其他動物在堡壘周圍為什麼會那麼多,它們也像我們一樣被困在了這片土地上!」 「還有,」瑪奇說,「也說明了為什麼,自暖季以來,您怕會出現的競爭者也並未來訪,霍布森先生!」 「於是,」中士也補充說,「克拉文蒂上尉派來的小分隊也無法來到巴瑟斯待角!」 「那麼,最終,」波利娜、巴尼特夫人望著中尉說道,「我得放棄任何回歐洲的希望了,至少是在今年內回不去了!」 女旅行家說此話時的語氣顯示出,她聽天由命的態度比人們想像的還要達觀。她好象突然容忍了這奇特的境遇,似乎還留下一系列的趣事有待她去觀察。此外,即便她悲觀失望,即便她的同伴們都滿腹怨言,即便他們都非難指責,難道能阻止得了發生的事嗎?她們能控制流動島嶼的前進嗎?他們能通過某種作法,將島嶼大陸連接嗎?不能!只有上帝來左右希望堡的前程了。必須得服從上帝的意願。 第二章 在什麼地方 擺在公司人員面前的這種無法預料的新情況需要仔細地研究,這正是賈斯珀·霍布森察看著地圖急於要做的。但必須等到第二天確定維多利亞島——還保留著這個名稱——的經度,就像剛剛確定的緯度一樣。為了計算經度,必須記錄下午前和午後太陽的兩個高度,量出兩個時間角度來。 下午2點,霍布森中尉和托巴斯·布萊克在六分儀上測定了太陽在地平線上的高度。第二天,他們準備上午10點再作一次同樣的測量,以便從兩個高度中推斷出島嶼在北冰洋上佔據的經度。 但他們沒有立即回堡壘,於是,談話在賈斯珀·霍布森、天文學家、中士、波利娜·巴尼特夫人和瑪奇之間又繼續了很遠。瑪奇毫不考慮自己,她完全順從了上天的意願。至於她的女主人,她的「波利娜姑娘」,想到前程留給她的那些考驗,也許是災難,她不能不激動地望著波利娜·瑪奇隨時準備為波利娜獻出生命,但這種犧牲是否能救得了她在世上最愛的人呢?不管怎麼說,她知道,波利娜·巴尼特夫人不是聽任擺佈的人。這位英勇的女人已經毫不害怕地考慮前程了,不過,應該說,她還沒有任何理由需要絕望。 的確,希望堡的居民目前沒有迫在眉睫的危險,甚至一切都傾向於讓人相信。大災禍有可能避免。這正是賈斯珀·霍布森向同伴們講述清楚的。 只有兩個危險正威脅著在美洲大陸的大海中漂浮的島: 一個是它被大海的潮流一直推到北極的高緯度上去,無法返回。 另一個是潮水將它帶到南方,興許會通過白令海峽,直到太平洋。 在第一種情況下,冬居者們被冰雪困住,被不可逾越的浮冰群阻住,與人類不可能有任何聯繫,會在北極的荒漠中饑寒交迫而死。 在第二種情況下,維多利亞島被潮水直沖到太平洋的溫水中,會慢慢地從底層融化,在居民們的腳下消失。 在這兩種假設中,賈斯珀·霍布森,他所有的同伴及千辛萬苦建起來的商站都會不可避免地遭難。 但這兩種情況,哪一種會出現呢?不,不可能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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