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凡爾納 > 飄逝的半島 | 上頁 下頁


  「那麼,再把他解凍。」

  托馬斯·布萊克由中士、下士和信使抬著進入了堡壘中。人們把他放在了二層的一間臥室裡,裡面生了一個通紅的爐子很暖和。人們把他放倒在床上,上尉握住了他的手。

  這只手已完全凍僵了。人們打開了包裹著托馬斯·布萊克的被子和棉大衣,他像一個包裹一樣被捆綁著,在這包裝下,人們看到了一個50來歲的男人,胖胖的,矮矮的,花白的頭髮,鬍子拉茬,雙目緊閉,嘴巴緊鎖,就好似雙唇被膠水粘住了一樣。這男人已氣息奄奄,他的喘息在玻璃窗上都無法結成霜。若利夫給他脫了衣服,敏捷地將他翻過來轉過去,一邊叫著:

  「醒醒!醒醒!先生!您不願回到我們中間來?」

  此時,他好似一具僵屍。為了使他緩過來,若利夫下士認為有一個大膽的辦法,這辦法就是將病人扔進滾熱的潘趣酒中去。

  對於托馬斯·布萊克來說恐怕極為幸運的是,賈珀·霍布森中尉有了另一個主意。

  「用雪!」他命令著,「朗中士,拿幾把雪來!……」

  這東西在堡壘院子裡不缺。中士去尋所需的雪時,若利夫為天文學家脫衣。不幸的身體上蓋著一層白色的片狀物,這表明凍傷已滲入肉體。極為緊急的是要使受傷部位重視白色。這正是賈斯珀·霍布森希望用雪使勁摩擦而取得的效果。人們知道,這種方法在北極地區廣為使用,以使因嚴寒而阻塞的血液——正如它阻塞了河水——重新循環流通。

  朗中士回來了,若利夫和他為新來者摩擦身體。這可不是輕輕地抹油,或是帶油熱敷,需用盡全身的猛勁按摩,與其說是手的摩擦,倒不如說是用全身的勁推拿。

  在擦身中,饒舌的下士一直在叫著來客,而他卻聽不到:

  「醒來!先生,醒來!您怎麼凍成這樣?噢!別那麼固執!」

  可能托馬斯·布萊克很執拗,因為半小時過去了,他卻還無一點生命的信息。人們甚至已對喚醒他感到絕望,按摩師們也要停止這累人的工作了,這時,可憐的漢子發出了幾聲呻吟。

  「他活著!他醒來了。」賈斯珀·霍布森嚷道。

  在用摩擦溫暖了體外皮膚後,可不能忘記體內。因此,若利夫下士急忙拿來了幾杯潘趣酒。來客真正感到了輕鬆;他的面頰恢復了血色,眼中有了神,嘴裡能說話了,上尉終於可以寄予希望讓托馬斯·布萊克告訴他為什麼他如此可憐地來到了這個地方。

  托馬斯·布萊克緊緊裹在被子裡,用臂肘支起身子,用還是很微弱的聲音問道:

  「是裡萊恩斯堡嗎?」他問。

  「您已到了。」上尉答。

  「克拉文蒂上尉?」

  「是我,歡迎你,先生,不過,我能否問一下,為什麼您來到裡萊恩斯堡?」

  「為了來看月亮!」信使答道,他可能對這一回答饒有興趣,因為他已是第二次這樣說了。

  然而,這回答使托馬斯·布萊克滿意,他點了一下頭表示贊同。然後,又問道:

  「霍布森中尉?」

  「我在這兒。」中尉答道。

  「您還未出發?」

  「還沒有,先生。」

  「那麼,先生,」托馬斯·布萊克又說,「我只需向您表示感謝,我要睡到明天早晨!」

  於是,上尉及其夥伴們退了出去,留下這個怪人靜靜地休息。半小時後,晚會結束了,客人們各自回到了住處,或是在堡壘中留宿,或是回到在城牆外的幾個住地。

  第二天,托馬斯·布萊克已差不多恢復了。他強健的體魄抵禦住了嚴寒。換了另一個人恐怕就暖不過來了,但他不同於其他人。

  這天文學家是誰?他從哪兒來?為什麼在嚴寒襲人的冬天在公司領地上旅行?信使的答覆是什麼意思?看月亮!難道月亮不是照在所有的地方,為什麼必須要到北極地區來尋找月亮呢?

  這些都是克拉文蒂上尉想問的問題。第二天,當他與新來客談了一小時後,就都清楚了。

  托馬斯·布萊克的確是由埃裡先生領導的格林尼治天文臺的一個天文學家。他聰明而敏銳,不僅僅是一個理論家,他工作20年來,為天體圖科學作出了重大的貢獻。在私生活中,他卻一無所能,他只為天文學而活著,他活在天上,而不是在地上,是拉封登寓言中掉到井裡的學者的後代,如果人們不與他談論星辰,那就無法交談。這是一個生活在望遠鏡裡的人。當他觀察天象時,卻是舉世無雙!他表現出的是不知疲倦的耐心!他可以整整幾個月地觀察一個宇宙現象的出現。他的特長是觀測火流星與流星,他在氣象學方面的發現也值得一提。因此,每次涉及到細緻的觀測、精確的測量時,從前都求助於「眼力技巧」極為卓越的托馬斯·布萊克。並非所有的人都有觀察能力。因此毫不奇怪,格林尼治天文臺選擇了這個天文學家到能夠引起月球學科學最高興趣的下述環境中去工作。

  人們知道,在日全食中,月亮會罩上一個光環,但這光環的來源是什麼?是一個實體嗎?是陽光在月亮周圍的衍射作用?這是至今都懸而未決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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