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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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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著名的男高音菲奧瓦朗迪準備引吭高歌了。菲奧瓦朗迪是位天才的歌唱家,他的嗓音無懈可擊,似夢似幻,確實能讓小鎮的樂迷們為之神魂顛倒。 連續三個星期來,菲奧瓦朗迪的《胡格諾派教徒》獲得了極大的成功。第一齣戲是根據基康東人的嗜好改編而成的,在本月首次上演時佔用了整整一晚上。第二個星期,演出那晚被無休無止的「行板樂曲」拉得老長,大名鼎鼎的歌唱家又博得了一陣貨真價實的、熱烈的掌聲。他的第三出戲——演唱梅耶貝爾的經典作品——贏得了更強烈的轟動效應。現在,菲奧瓦朗迪又要在第四出戲中登臺露面了,劇院裡的觀眾早已等得心急如焚。啊!拉烏爾與瓦倫丁的二重唱,兩種聲音交錯更迭、哀婉幽怨的情歌,忽強忽弱,跌宕起伏的樂曲——所有這些,都緩緩地、簡潔明瞭地、漫無盡頭地吟唱著!啊,多麼令人心馳神往哪! 4 點鐘時座無虛席。包廂裡,貴賓席上,正廳後座,到處都人山人海。鎮長范·特裡卡西,朱弗魯·範·特裡卡西,梅爾芙·範·特裡卡西坐在正廳前排,親愛的塔塔尼芒斯戴了一頂綠色的童帽。不遠處坐著尼克洛斯一家,其中當然少不了含情脈脈的弗朗茨。屈斯托醫生。舒特律師、首席法官奧諾雷·森塔、民政長官諾爾伯、松芒、銀行家科拉荷(他對德國音樂情有獨鍾,他本人也可以說是個藝術鑒賞家)、教師魯普、學校校長熱羅姆·雷什和高級警官等人,以及這地方其他一些有頭有臉的人物,全都帶著各自的家屬前來觀場。觀看演出的人多得數不清,他們坐的坐著,站的站著,分散在劇院的各個角落。 基康東人安安靜靜地等著,這沒什麼好奇怪的。有人閱報,有人交頭接耳,有人躡手躡腳地朝自己的位置走去,還有人不時向站在門口的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可人兒遞去怯生生的一瞥。 但旁觀者可能注意到了,幕布還沒拉開之前,觀眾已變得焦躁不安,那些靜不下來的人以前可不是這樣。小姐們扇扇子的速度快得不正常。人們似乎正呼吸著一種更活躍的空氣,他們無拘無束、暢快淋漓地呼吸著,眼睛閃耀生輝,折射出與蠟燭一樣的光芒,而蠟燭也比往日更亮更有光輝了。雖然它們還是那個數,一根不多一根不少,但人們卻從沒看得像現在這樣清楚過。哈,要是牛博士的設備可以試用一下就好了!可惜現在時機還不成熟。 樂師們終於各就各位。第一小提琴手走到舞臺上,恭恭敬敬地拉了一下「啦」音。絃樂器、管樂器、鼓、鈸都已調好音高。定好弦位,整裝待發。指揮等鈴聲一響就會開始打拍子。 鈴響了。第四出戲開始。「熱情的快板」照例莊重、慢吞吞地演奏著。這種所謂的「莊重」雖然有可能使梅耶貝爾發瘋,卻深受基康東藝術愛好者的喜愛。 但不一會兒,指揮就意識到樂手們與他所指揮的內容完全脫了節。他發現,一向老實聽話的樂師變得不那麼老實了。管樂的演奏有加快的趨勢,如果不用一隻強有力的手壓制住,它們就會比弦樂還要演奏得快,這在音樂上被視為大忌。就連低音管手自己——他是藥劑師若斯·萊昂曲克的兒子,平時文質彬彬的——看來也快把持不住自己了。 與此同時,瓦倫丁開始吟誦:「我獨自一人。」但這句話是不假思索就說出口來的。 指揮以及所有樂師——也許是下意識地——附和著瓦倫丁演唱的節奏,這個節奏是緩慢的 12 / 8 拍。拉烏爾出現在舞臺下面的一扇門口,從瓦倫丁走向他到她把自己藏在一間側室之間的時間不會超過一刻鐘。要在往常,依照基康東劇院的傳統,這段 37 節的吟誦定會持續不多不少 37 分鐘。 聖·布裡斯、內瓦斯、卡瓦娜和天主教神職人員可能是預先就安排好了的,也出現在臺上。作曲家已在總譜上標出「華麗的快板」。管弦樂隊和神職人員的的確確在演奏快板,但根本不是所謂的「華麗的快板」。合唱唱到膾炙人口的《匕首的祝願》那一段時,他們再也合不上原來的節拍。歌手們的節奏和樂師們的演奏完全套不上板。指揮甚至沒打算阻止他們。觀眾沒有起哄,恰恰相反,他們也很激動,都不由自主地蠢動起來,與他們心臟的跳動完全一致。 「你是否願意和我一道 將這塊多災多難之地從罪惡之手中拯救出來?」 他們答應著,發著誓。內瓦斯哪還顧得上表示抗議,更別提會有時間去唱什麼「我的先人戰士如林,卻從沒出過刺客」了。他被抓起來了。警察和鎮裡的議員們立馬沖出來,嘴裡高叫:「立刻推翻一切!」聖·布裡斯將誦段以 2 /4 的節拍吼叫出來,號召大主教徒們起來復仇。儘管舞臺指揮要他們緩緩前行,但這三位身披白色技巾的修道士卻從內瓦斯的房子後門破門而入。所有的藝術家都抽出了剛被三位修道士奉為聖物的劍和匕首。次女高音們、男低音們、狂亂地應和著「熱情的快板」,本應是 6 / 8 拍的戲劇被變成了 6 / 8 的誇德裡爾舞曲。繼而他們沖出來,嘴裡吼著—— 「深更半夜之時, 萬籟俱寂, 上帝與我同在, 是的, 即使是在深更半夜之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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