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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然而,雖然戈弗雷為了使他們在太平洋的這個被遺棄的島上的生活能過得差強人意而採取了一切預防措施,——在他的同伴和他已註定要在這裡長期生活,而且可能永遠在這裡生活的情況下!——但他不願錯過任何可能增加他們獲救機會的事件。

  菲娜島不在船舶的航道上,這太明顯了。它不提供任何停泊港,不補給任何資源,沒有任何東西能促使船前來瞭解情況。儘管如此,並非沒有可能一艘戰艦或商船在能看到的地方經過。因此最好能吸引船的注意並向它顯示島上有人住著。

  出於這個目的,戈弗雷認為應該在伸向北面的岬角頂端設一根船尾的旗杆,而且他為此把他從箱子裡找到的那些床單的半數都貢獻了出來。此外,因為他擔心白的顏色受到陽光的極度限制看不出來,他試著以生長在沙丘腳下的一種野草莓樹的漿果對他的旗子染色。他以這種方式弄成了一種無法去掉的鮮豔的紅色,除非這顏色被腐蝕掉,但當風和雨使之褪色後,只需在布料上重新染上顏色就可以了。

  這各種各樣的工作使他一直忙到8月15日。幾個星期以來,天氣幾乎持續晴好,除了有過兩三次極其猛烈的雷雨傾下了大量的水,被土地貪婪地吸收著。

  將近這個時期,戈弗雷開始了他的獵人行當。然而,雖然他能相當熟悉地擺弄步槍,他都無法指望在此之前還從未打過一槍的塔特萊。

  戈弗雷因此每週好幾天花在捕獵有毛的或有羽毛的獵物上,這樣的獵物不是非常多,但足以滿足威爾樹的需要。幾隻雷鳥、幾隻山鶉、一些沙錐,完美地為日常的菜單變換花樣。還有兩三隻羚羊倒在了年輕獵手的鉛彈下,而且絕不參與捕獵的教授,當這些獵物以腿和排骨的形式端上來時,他還是極為滿意地歡迎它們。

  然而,在打獵的同時,戈弗雷並未忘記順便對島的全貌帶上一眼。他深入草原中央那些茂密的森林的最裡面。他溯河而上直至河的發源地,水從丘陵西面的山坡上流入那兒的河道。他又一次登上那座錐狀山峰的頂部,並且從相反的斜坡下到他還未去巡視過的東部的海灘。

  「通過所有這些勘探,」戈弗雷經常想,「應該得出這樣的結論:菲娜島上未藏有有害的動物,也沒有猛獸,沒有蛇,沒有蜥蜴類!我一樣也未瞧見!如果有,我打出的子彈肯定會把它們喚醒!這是個幸運的環境,要是威爾樹必須躲避它們的襲擊,我真沒有把握怎樣才能辦得到!」

  然後,通過另一種極其自然的推斷:

  「還可以得出結論,」他想,「這島絕沒人居住。已經這麼久了,土著居民或船舶失事者聽到爆炸聲早該趕來了!只有我曾兩次以為看到的那些煙難以解釋!……」

  事實上戈弗雷從未找到過任何一種火的痕跡。至於那些他以為可能產生他隱約看見的蒸汽的熱源,沒有任何火山的菲娜島,似乎不會有這樣的熱源。因此他可能兩次都被同樣的幻想愚弄了。

  何況,這煙或蒸汽的出現未再次發生過。當戈弗雷第二次登上中央的錐體丘陵時,和他再次爬上威爾樹高高的枝葉間一樣,他未看見任何吸引他注意的非自然現象。因此他終於忘了這一情況。

  幾個星期就在這各種整理工作中,這狩獵遠足中過去了。每天都為這平常的生活帶來了一點改善。

  每個星期天,如已經約定的,塔特萊穿上他最漂亮的衣服。那一天,他只打算邊拉他的袖珍小提琴,邊在大樹底下散步。他走著滑步,自己給自己上課,因為他的學生堅決拒絕繼續他的課程。

  「有什麼用?」戈弗雷對教授的懇求回答說,「您設想,您能設想一個魯濱遜上舞蹈和儀錶課嗎?」

  「為什麼不能?」塔特萊一本正經地接著說,「為什麼一個魯濱遜將被免除良好的舉止?這不是為了別的人,這是為了最好能有優雅的儀錶的他本人!」

  對此戈弗雷沒什麼可回答的。但是,他不讓步,教授只得「向空無一人授課」。

  9月13日標誌著這些被輪船失事拋到一個荒無人煙的島上的失事者們所能感受到的最大最悲慘的失望之一。

  儘管戈弗雷再也沒看見在島上任何地點有那些難以解釋和難以尋找的煙出現,那一天,將近傍晚3點鐘時,他的注意力被一縷長長的蒸汽吸引住了,他不會弄錯那蒸汽來自何處。

  他散步一直來到旗岬——他給聳起旗杆的那個岬角起的名字。然而,正當他用望遠鏡眺望時,他看見地平線上有一縷煙正被西風朝島的方向吹來。

  戈弗雷的心劇烈地跳著。

  「一艘船!」他叫了起來。

  但這艘船,這艘輪船會不會從看得見菲娜島的地方經過呢?而且,如果它經過,它是否會靠近得足以在船上看得見或聽得見信號呢?或者隱約看見的這縷煙會不會隨著輪船在地平線的西北面或西南面消失呢?

  兩個小時裡,戈弗雷被難以描述的交替著的感情折磨著。

  事實上,那煙一點點大起來了。當輪船升火時,煙就變濃,然後,當一鏟煤燒完時,煙就淡得幾乎看不見。不管怎樣,那艘船明顯地靠近了。將近傍晚4點鐘時,它的船體顯現在水天相連之處。

  這是一艘大火輪,正在向東北方向航行,——戈弗雷很容易辨認出來。如果它維持著這個方向,勢必會靠近菲娜島。

  戈弗雷一開始想到奔回威爾樹去通知塔特萊。但何必呢?只是一個人被看見跟兩個人被看見所發出的信息是一樣的。因此,他留在那裡,望遠鏡舉在眼睛上,不願失去那艘船的任何一個動作。

  那艘輪船一直在向海岸靠近,儘管它未直接向島航行。將近5點鐘時,地平線那條線已經高出於船體,它的縱帆的三根桅杆已經看得見了。戈弗雷甚至能認出懸掛在斜衍上的國旗的顏色。

  那是美國國旗的顏色。

  「然而,」他心想,「雖然我看見了這面旗幟,船上卻不一定能看得見我的那面旗幟!為了能使它很容易被用望遠鏡看見,得有風把它展開!如果我通過一連幾次把旗升起和降下發出信號,以更好地表明岸上想和船上取得聯繫呢?對!一刻不能耽擱!」

  這主意很棒。戈弗雷奔到旗岬頂端,就如呼救時所做的那樣,開始操縱他那面旗;然後,他下了半旗,下半旗是說——根據航海慣例,意味著有人求救求援。

  那艘輪船還在靠近,離沿海地帶不到三英里,然而它那面信號旗始終掛在後桅的斜衍上不動,對旗岬的信號旗不作回答。

  戈弗雷的心揪緊了,他肯定未被看見。已經6點半了,暮色即將降臨了!

  可是,不一會,輪船離岬角頂端已不到二英里了,他迅速朝那兒奔去。就在這時,太陽在地平線下消失了。由於夜幕初降,他將不得不放棄被看見的一切希望。

  戈弗雷重新開始連續升起和降下他的信號旗,未見更好效果……沒人對他作出回答。

  這時他放了幾槍,儘管距離尚很遠,風又不是朝那個方向刮!……船上沒有任何槍聲向他傳來。

  然而,夜色卻漸漸濃重了;不一會,輪船的船體看不見了。無須懷疑,要不了一個小時它就駛過菲娜島了。

  一籌莫展的戈弗雷這時想到點燃一把含松脂的樹,它們就生長在旗岬後面。他用雷管點燃了一堆乾枯的樹葉,然後他把火點到松樹叢中,這些松樹很快像一個巨大的火把那樣燃燒著。但船上的燈光根本未回答岸上這堆火,於是戈弗雷悲傷地重新回轉威爾樹,他心頭的那種被遺棄的感覺,可能直到那時還從未有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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