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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


  這時,塞巴斯蒂安·佐爾諾與他的夥伴們拿起了樂器。電燈投射下柔和的燈光、照亮了大廳。他們演奏起開場曲,這是他們為這次音樂會精心選定的。

  這是門德爾松的第 13 號作品,A 短調第 2 絃樂四重奏。國王與王后感到無限受用。

  在這作品之後,是海頓作品的第 75 號,C 長調第 3 絃樂四重奏,即「奧地利頌」。曲子演奏得無比地雄渾有力。從來沒有演奏家能達到這麼完美的境界。在這聖殿融洽的氣氛中,除了退位的國王夫婦外,再沒有別的聽眾。

  作曲家的天賦令這首曲子得到很高的評價。當他們演奏完該曲後,接著又演奏起貝多芬第 18 號降 B 調第 6 絃樂四重奏。這首「憂鬱曲」淒惋,強烈的感染力令國王夫婦眼睛濕潤起來了。

  隨後是莫紮特的 C 短調賦格曲。樂曲渾如天成,絲毫不見刀工斧鑿的痕跡,那份自然流暢,好似潺潺流水清澈見底;又似微風吹拂,輕盈的樹葉籟簌。末了,是這位天才的作曲家最令人讚歎的作品之一,作品第 35 號 D 長調第 10 絃樂四重奏。從而也就結束了這難忘的晚會。即使在億萬城,也沒有哪個晚會能與之相提並論。

  國王與王后聽得如醉如癡,法國人在演奏這些優秀作品時也非常投入。

  但是這時已經晚上 11 點了。陛下對他們說:

  「感謝你們,先生們,衷心地感謝各位!你們至盡至美的表演,令我們得到了這份藝術享受。對此,我們將永遠銘刻於心!我們確實從中感悟不少!……」

  「如果國王願意的話,」伊韋爾奈說,「我們還能……」

  「謝謝,先生們,再一次感謝!我們不能濫用你們的好意。時間晚了,過一會兒……今晚………我還要去上班……」國王這番話將藝術家們從感情中拉回現實。一位君王與他們這樣講話,他們幾乎有點慌亂……眼睛低垂……

  「呃,是的!先生們,」國王用一種歡愉的語調說,「我不是樣板島上的天文學家嗎?」他有點激動了,補充說,「觀察星星的學者……觀察流星……」

  第四章 大不列顛的最後通諜

  本年度的最後一個星期,樣板島沉浸在聖誕節的歡樂氣氛之中。在這期間,無數的請帖紛紛寄出,邀請出席晚宴、晚會、官方招待會。島執政官舉行一次宴會招待億萬城的主要人物。左舷區與右舷區的顯貴們全都接受了邀請,這表明市里的兩區出現某種程度的和解。坦克登與科弗利兩大家族共座一桌。新年第一天,第 19 大道與第 15 大道的兩大公館之間互相交換了賀年片。沃爾特·坦克登甚至收到了參加科弗利夫人舉辦的音樂會的邀請。從女主人對他的歡迎來看,這似乎是個吉頭。但是,由此到建立更加緊密的聯繫,還有很長的距離。當然卡裡斯特斯·門巴爾在情緒亢奮時也會不停地向那些願意聽他講話的人說:

  「這下行啦,朋友們,這下行啦!」

  然而機器島繼續平靜的航行,向著湯加─塔布群島駛去。好像不會受到任何騷擾。在 12 月 30 日的夜晚,出現了意想不到的氣候。

  在淩晨 2─3 點鐘的時候,遙遠的地方傳來隆隆雷聲。這種現象既然極為正常,故而沒引起觀察員的擔心。人們總不至於假想到這可能是海戰吧!除非是在南美洲那些共和國戰艦之間展開的拼鬥。總之,樣板島作為獨立的島嶼,與世界的兩個列強一直和睦相處。住在這島上,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

  此外,從太平洋西海域傳出的隆隆雷聲一直響到天明。它顯然不同于遠方炮臺上那實在而規律的炮聲。

  西姆考耶艦長接到軍官的報告後,來到天文臺塔樓,觀察著遠處的地平線。眼前的海面看不見任何光線。然而,天空與往常不一樣。紅紅的火焰映紅著天空,延至頭頂。雖說天氣不錯,但是大氣中好似蒙上一層濃霧。氣壓錶沒有突然下降,這也就表明空中氣流沒有任何異變。

  黎明時分,億萬城的早起人驚愕言表,無可名狀。不僅是隆隆之聲未停,而且空氣中泛起一種紅黑色的迷霧。這種揚起的塵埃開始似雨點般紛紛而落,像似煤煙組成的傾盆大雨。片刻之間,億萬城的大大道上,屋頂上都蒙上了一層。這種降落物集洋紅、茜草紅和紫紅為一體,中間還摻雜著黑色的燒石。

  全城的居民都來到室外,阿塔納茲·多雷米除外。他晚 8 點睡覺後,不到 11 點決不起床。「四重奏」當然也跳下床了,他們來到天文臺塔樓台。那裡,艦長與手下軍官、天文學家、當然包括新聘的君主成員,他們都竭力想搞明白這個自然現象是怎麼回事。

  「真遺憾,」潘西納指出,「這紅色的物質不是液體,不是潘馬爾或者拉斐特城堡(兩處盛產葡萄酒的地方)的酒雨。」

  「酒鬼!」塞巴斯蒂安·佐爾諾接口說。

  真的,這種現象的原因是什麼?類似這種現象的例子舉不勝舉,這種紅色的塵埃雨是由矽石、蛋白石、氧化鉻和氧化鐵形成的。在本世紀初,卡拉布爾和阿布魯齊便曾經遭受過這類紅雨的淹沒。那些迷信的居民想說看見了雨中有血滴,其實這與 1819 年在布蘭桑堡下的那場雨相似,只不過是一種氯化鈷。同樣,遠處火災引起的煤煙與炭塵也會發生漂移。1820 年在弗爾南布下過絲雨,1829 年在奧爾良下過黃雨,1836 年在下比利牛斯山地區下過花柏的花粉雨,這些現象人們甚至根本就沒見過,不是嗎?

  這種塵沙仿佛彌漫到整個大氣之中,紛紛墜落在樣板島上,就連海面也呈朦朦紅色。出現這種現象到底是何根源呢?

  馬雷卡裡國王認為;這種物質可能來自西部島嶼的某個火山。他的觀察得到天文臺同仁們的支持。有人抓起幾把這種塵土,感到它的溫度比流動的空氣熱。顯然它在空中漂移的過程中並沒有得到冷卻。從而也就解釋了這是火山強烈噴發的現象。即使是當時,仍舊能聽到那無規律的隆隆之聲。在這片海域,火山比比皆是;諸如活火山、死火山、還沒贅述其他類型的火山;如奧爾良底部有時會產生一股地質衝力,其噴射力通常大得驚人。再說,即使是死火山,也會因為底部的化學作用而重新噴發。

  幾年以前,準確地說在樣板島即將駛近的湯加島中央地帶時,那杜普阿山頂不是有上百平方公里的土地被火山物質覆蓋著嗎?在長達數小時的時間內,火山的隆隆轟鳴不也是傳到 200 公里以外嗎?

  1883 年 8 月,克拉卡圖的噴發不正是將好些地區夷為平地了嗎?其中包括賈瓦、蘇馬特拉部分地區,以及桑德海峽附近地區。它摧毀了一座座村莊,受害者無以計數,它還引起地震,地面上堆積著厚厚一層灰土,海水掀起可怕的巨浪,空氣中充滿了硫質,船隻沉沒了……

  有人不禁自問,機器島是否也面臨著這種危險的威脅……

  西姆考耶艦長也似惴惴不安,因為這威脅著正常的航行。他下令減速,樣板島隨後便以極慢的速度在海上漂移。

  某種恐懼正籠罩著億萬城的居民。塞巴斯蒂安·佐爾諾的對這次航行作過不祥的預測,難道他的看法即將應驗?……

  大約在中午時分,天色變得更加昏暗。居民們紛紛走出房子。如果連這巨大的金屬島體都被這股地獄般的力量掀翻的話,那麼他們的住房也抵禦不了。如果海水拍入船舷,奔騰洶湧般地沖向田原的話,那這種災禍就令人擔心了!

  島執政官賽勒斯·彼克塔夫與艦長西姆考耶來到前炮臺,身後還跟著部分居民。他們派軍官到兩個港口去,傳達命令時刻保持警惕。機械師們作好準備,如果需要的話,立即掉頭逃跑避難。隨著天色逐漸變黑,航行也越來越艱難了。

  大約 3 點時分,能見度不到十步開外。見不著一絲光線,火山灰吞蝕了整個陽光。尤其令人生畏的是,樣板島上在粉塵的重荷下漸漸下沉,無法保證吃水線露在水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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