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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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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月 26 日的報紙報道說,馬雷卡裡國王前往市政廳,島執政官與他進行了會談。國王陛下來訪的目的何在?……什麼動機?……形形色色的風聞傳遍全城,而且全屬毫無根據的假設。第二天,報紙刊載了準確的消息。 馬雷卡裡國王要求到樣板島的天文臺謀職,最高行政當局當即滿足了他的要求。 「好棒喲,」潘西納大叫起來,「只有住在億萬城才能看到這類事情……一位君主,眼睛望著天文望遠鏡,觀察著天邊的滿天星斗!」 「地上的星正在詢問它天上的兄弟!……」伊韋爾奈回答說。 新聞報道沒有失實。一位國王陛下為何這般無奈,竟提出謀求此職的要求? 馬雷卡裡國王是位賢明的君主,他妻子是位賢明的王后。在歐洲任何一個普通的國家內,他們可以做得非常好。他們思想開明、頭腦解放,從不聲稱自己的王朝是天授之國,儘管他們的國家屬古老大陸中最古老王朝之一。這位國王知識廣博,懂科學,曉藝術,尤其嗜好音樂。作為一名學者與哲學家,他深刻地瞭解歐洲君主國的前途。一旦臣民不再需要他們時,他們便隨時準備退位。由於他們沒有直接的繼承人——這並沒有傷害到他們的家庭——,他們在適當的時候便會放棄王位,摘下王冠。 這個適當的時機三年前來臨了。不過在馬雷卡裡國王的王朝中,沒有發生革命,至少沒出現流血的革命。通過一致的同意,國王陛下與他臣民之間的關係便宣告結束了。國王成了普通人,他的臣民也成了公民。他們以普通乘客的身分購票登上火車離去,任由另一個制度取代了他的政權。 國王雖說 60 高齡,但是身體仍舊強健,骨架不錯;可能比他古老王國的結構要好。他竭力做到自給自足。但是王后的身體相當虛弱,所以他們只求找個特別住所;希望居住地的氣溫變化不要太過明顯。這種氣溫條件近乎不變的地方,除了樣板島外,再難找到第二處。因為人們總不能不顧勞苦,去追逐不同緯度下的四季如春的季節吧!既然連美國最有權勢富豪們都將樣板島公司作為自己的城市,那麼它當然具備了各種各樣的優點。 所以機器島一建成,馬雷卡裡國王與王后便決心到億萬城定居。他們獲得了居住權,作為一名普通公民住在這兒,不享受任何特權。有一點可以肯定;國王與王后陛下也從沒想過要獲得與眾不同的待遇。在右舷區,他們在第 39 大道租了一所小公館。公館四周有個小小花園,花園小徑通往公園。那兒,便是兩位君主的住所。他們離群索居,決不參與兩派之間任何形式的明爭暗鬥。國王研究天文學,而且興致很濃。王后是虔誠的天主教徒,過著一種半修道似的生活。由於在這個「太平洋明珠」上根本不存在貧困,她連做些慈善事業的機會都沒有。 這就是馬雷卡裡王朝前主人的經歷。這是總管大人講給藝術家們聽的。他還補充說,國王與王后是他遇到過的最好的人,儘管他們的財富相對拮据。 王室的衰敗,君主竟能以哲學家的豁達和與世無爭的態度坦然受之,這不得不令「四重奏」非常動情。他們不禁對退位的君主夫婦肅然起敬。國王與王后陛下不是流亡去法蘭西——流亡君主的避難——所,而是選擇了樣板島,就似富豪們出於健康原因而選擇尼斯或科孚島居住一樣。毫無疑問,他們不是流亡者,他們的王國並沒有驅除他們。他們本可以留在那兒,也可以回去,只要求自己的公民權。但是他們沒有想過這些。在機器島上雖然也有法令法規需要遵從,但是他們感到這兒寧靜的生活方式果然不錯。 他們如果與億萬城的居民相比較,單從生活要求來看,馬雷卡裡國王與王后並不富有。20 萬法朗的年金在這兒花,能做什麼呢?僅那廉價的住房就花去了 5 萬。在歐洲的國王中,這位前君王已經不算富有。當然,如果在古爾德、範德比爾特、羅茲奇爾、阿斯托爾、馬凱,以及其他金融巨頭面前,歐洲國王也只算得上是小巫見大巫。這樣,儘管他們生活的列車沒給他們帶來豪華,只能滿足他們的必需品,但是他們也並沒有因此而惶惶不安。幸運地是,在這兒的生活果然有利於王后的身體健康,國王便再沒想過要放棄這兒了。這時,他想通過自己的勞動來增加收入。由於天文臺有個報酬相當豐厚的空缺,他便去向島執政官提出申請。賽勒斯·彼克塔夫通過電話向馬德蘭灣的上級行政機關做過請示後,將這個職位派給了這位君王。於是報紙便報道了這條消息:馬雷卡裡國王被任命為樣板島的天文學家。 如果在其他國家,會怎樣大肆宣染這次會見呢?兩天來,大家都議論著這事,過後又淡忘了。一位君王想繼續在億萬城中過寧靜的生活,並以打工的方式來尋求這種可能性,本身就是一件十分自然的事。他是位科學家,利用自己的學識,這本是件相當光彩的事。他如果能夠發現新的天體、諸如行星、慧星或者什麼星星,他肯定會被當作為偉人,名字也會輝煌地出現在官方年鑒中。 塞巴斯蒂安·佐爾諾、潘西納、伊韋爾奈、弗拉斯科蘭在公園內散著步。與此同時,他們也在議論這件事。早上,他們看見國王進了辦公室。他們還沒有美國化,無法接受這至少有點非同一般的現實。所以他們仍舊談論著,弗拉斯科蘭說: 「如果陛下不能勝任天文學家的工作,他似乎還能當音樂老師,開授音樂課。」 「一個國王還會為作家教而奔走?」潘西納高聲叫起來。 「那還用說,只要有錢的學生付得起學費……」 「事實上,據說他是挺不錯的音樂家,」伊韋爾奈說。 「他酷愛音樂,這沒什麼稀奇的。」塞巴斯蒂安·佐爾諾補充說,「我們舉行音樂會的時候,都看見過國王和王后蹭在娛樂城門口旁聽,因為他們買不起票。」 「呃,流浪音樂家們,我有主意啦!」潘西納說。 「『殿下』的主意,」大提琴手說,「准又是離奇古怪的!」 「你管它離不離奇、古不古怪,塞巴斯蒂安老兄,」潘西納說,「我肯定你會贊成。」 「聽聽潘西納的主意吧!」弗拉斯科蘭說。 「我們為二位陛下舉行一次音樂會,在他們家裡做專場演出,演奏我們最拿手的作品。」 「呃,」塞巴斯蒂安·佐爾諾說,「這主意倒不錯!」 「嗨!這種主意,我滿腦子都是,搖搖頭就行……」 「那會搖響一串鈴鐺的!」伊韋爾奈回答說。 「好個潘西納,」弗拉斯科蘭說,「今天你這個建議倒滿中聽的,我敢肯定,賢明的國王與王后一定會從我們這兒得到極大的享受。」 「明天我們就寫信,請他作我們的聽眾。」塞巴斯蒂安·佐爾諾說。 「還能做得更好,」潘西納接著說,「今天晚上,我們到國王家去,帶著樂器,就似音樂家們前去演奏晨光曲似的……」 「你想說小夜曲吧,」伊韋爾奈說,「因為那是晚上……」「就算是吧,第一提琴手就是一絲不苟!別咬文嚼字啦……可就這麼定啦?」 「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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