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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的確,位子很少,而且票價昂貴!呵!總管在玩扔「百萬」遊戲呢!其實在這座億萬城裡,百萬不過是個普通的計算單位而已。總管的話瀑布般傾泄著,其間他還像打信號似的狂熱地做著各種手勢。聽著他的這一番宏篇大論,「四重奏」對政府的各個公共事業部門漸漸有所瞭解。首先,學校實行免費義務教育。學校的工作由幾位薪水和部長一樣高的教師負責。人們在那兒學習一些現代的和已經不用的語言,學習歷史、地理、物理、數學、遊藝等,照卡裡斯特斯·門巴爾說來,條件比在舊大陸的任何一所大學或學校裡都要好。事實上,學生的學習輕鬆得很,根本就不用心對待各門公共課。如果說目前的一代還掌握一些以前在美國的大學裡學過的膚淺知識,那麼他們下一代受到的教育肯定還沒有他們拿的年金多。這一點是個缺陷,或許長此下去,他們在這樣自我孤立于人類獨居的過程中只會吃虧受損。

  啊,居然會是這種樣子!難道說,這個人工島上的居民就不去其他地方旅行嗎?他們就從不去遊覽海外的國家,不去歐洲的那些大都會去看看嗎?世界上有那麼多的歷史文化古跡,他們就不想去周遊一番?當然不是這樣!他們中間曾經有幾位受某種好奇心的驅使去過外地。但是,他們在那些地方被折騰得疲憊不堪,大部分人感到煩悶無聊;他們找不到絲毫像在樣板島上那樣的生活方式;他們忍受看炎熱的折磨,寒冷的痛苦,最後終於患上了感冒。要知道在億萬城,人們是從不感冒的!所以,這些曾產生過倒黴念頭輕率地離開島的冒失鬼,只好迫不及待地匆匆忙忙返回他們的島上了。他們從這些旅行中有什麼受益嗎?一點沒有!如同希臘的一句古老格言所說的,「走時幾隻箱,回來箱幾隻」,我們還可以補充一句:將來仍幾隻。

  按理說,樣板島的名聲應該吸引大批的外地人來參觀,但是卡裡斯特斯·門巴爾認為,人數將永遠不會太多。儘管自從埃菲爾鐵塔佔據了世界第八大奇跡後,樣板島應該算是第九大奇跡了——至少有人這麼說。再說,他們並不希望外地人來的太多,雖說兩個港口的旋轉門本可以成為島上新的財源。去年來島上的大部分是美國人,其他國家的人要麼很少,要麼壓根沒有。不過,倒是來過幾位英國人。他們的褲腿總是卷著,所以一眼就能認出來,他們辯解說這是因為倫敦下雨多。當初,大布列顛對建造這麼一個樣板島曾經很不以為然。依他們看來,它有礙於海上交通,所以如果島消失了,他們一定會笑眯了眼。至於德國人,他們來了只會受到冷淡,因為如果讓他們在島上站穩了腳跟,他們很快就會把億萬城變成一個新的芝加哥。鑒於法國人不屬￿歐洲富有侵略性的民族,所以,外國人中當屬法國人最受公司青睞和歡迎了。但是,直到目前為止,樣板島上出現過一個法國人的身影嗎?

  「這不可能。」潘西納說。

  「我們還沒有那麼富裕。」弗拉斯科蘭補充道。

  「如果指靠年金生活的法國人,可能這裡還沒有。」總管回答說,「要說工作人員嘛,那倒不一定。」

  「就是說,億萬城有我們的同胞了?」伊韋爾奈問。

  「是有一位。」

  「這位幸運兒是誰?」

  「阿塔納茲·多雷米先生。」

  「這位阿塔納茲·多雷米先生在這兒是幹什麼的?」潘西納高聲問。

  「他是舞蹈、禮儀教師,政府部門給他一筆相當豐厚的薪水,他給私人上課的報酬有多少就不說了。」

  「這種課也只有法國人教了!」「殿下」首肯道。

  到這時,「四重奏」對樣板島公共生活方面的情況已經心中有數了。現在唯一做的,就是盡情沉醉于這次向太平洋西部航行的種種樂趣之中。假如島的方位不是由於西姆考耶的指令經常發生變化,使得太陽看上去有時從這邊升起,有時從那邊升起,那麼,塞巴斯蒂安·佐爾諾和他的夥伴們還以為他們是踩在堅硬的陸地上呢。在隨後的半個月裡,可怕的狂風曾兩次襲擊該島,因為太平洋上經常狂飆大作,儘管它的名字叫「太平」。大海兇猛的波濤惡狠狠地撞到金屬的島身上,掀起的巨浪就像吞噬海岸邊的礁石一樣覆蓋到島面上。然而,在大海驚濤駭浪的衝擊下,樣板島甚至沒有絲毫的晃動。在它的面前,大洋的咆哮失去了昔日的威力。人類的才能最終還是戰勝了大自然的挑戰。

  半個月過去了,第一場室內樂演奏會定於 6 月 11 日舉行,沿著幾條主要大道用霓紅燈打出了演出告示。不消說,演奏家們先前已經與島執政官和市政府全體人員見過面。賽萊斯·彼克塔夫向他們表示了最熱烈的歡迎。島上所有的報紙都提到了「四重奏」在美利堅合眾國巡迴演出時獲得的成功,並熱烈祝賀總管取得了他們的協助,——儘管使用的方式稍稍專橫了些,這一點大家都知道。能當面傾聽這幾位藝術家演奏名家作品該是多麼大的享受啊!特別對那些懂音樂的人來說,真是太過癮了!

  根據娛樂城與四位巴黎人訂約所付出的巨額酬金,應該想像得到,他們的音樂會肯定不會免費。其實遠不止這點,市政府還指望從中賺筆大錢呢,就像美國的那些劇院經理請女歌手唱歌一樣,每一小節甚至每個音符就是 1美元!平常,人們在娛樂城從劇院轉播機或電唱機裡聽音樂會都要付錢,何況這天晚上!所以當然要付錢,而且付的錢遠遠高於以往。票價都是一樣的,一張軟席 200 美元,也就是 1000 法郎。即便如此,卡裡斯特斯·門巴爾充滿自信地說音樂大廳會爆滿。

  他沒有說錯,所有的座位全被預訂一空。娛樂城那舒適雅致的大廳裡只有 100 張席位。說真的,如果把它們拍賣的話,不知道能多收入多少錢呢!但是那樣有悖於樣板島的習慣做法。在這兒,每件具有商品價值的東西,無論是奢侈品還是必需品,均事先在市場價目表上登出價格。如果沒有這項預防措施,由於有的人擁有巨額資產,很可能會產生壟斷,這一點還是及早避免為好。其實,如果說右舷區的富豪來聽音樂會是出於愛好音樂,那麼很可能左舷區的顯貴們來只是因為不這麼做顯得太掉價了。

  塞巴斯蒂安·佐爾諾、潘西納、伊韋爾奈和弗拉斯科蘭出現在紐約、芝加哥、費城、巴爾的摩的聽眾面前時,他們可以毫不誇大地說:來的人個個家產幾百萬!那麼這天晚上,如果他們不按幾十億計算聽眾的身價的話,未免落後于現實了。想一想吧!詹姆·坦克登,奈特·科弗利和他們的家人引人矚目地就座於頭排軟席上。至於其他位子上坐的眾多音樂愛好者,他們的家產雖說沒有幾十個億,但是就像潘西納正確觀察到的一樣,他們的「錢袋子」也不能不說是鼓鼓的。

  「來吧!」「四重奏」的頭頭招呼說,登臺亮相的時候到了。

  於是,他們上去了,心情並不比在其他的地方激動,甚至還沒有他們面對巴黎人時激動呢。巴黎人口袋裡的錢也許沒有這兒人的多,但是他們卻更有藝術修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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