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凡爾納 > 哈特拉斯船長歷險記 | 上頁 下頁
四二


  哈特拉斯幾乎沒了蹤影。他既不參加打獵,也不參加散步。他對讓醫生讚歎的氣象現象一點也不感興趣;他活著只有一個想法;它可以用三個字來概括:到北極。他想的只是最終獲得自由的「前進」號重新開始探險旅程。

  總之,船上人的普遍感受是悲傷,沒有什麼比這更傷心的了,看到這條船像囚犯一樣,不再處於它天然的狀態,在厚厚的冰層下面改變了它的形態;它什麼也不像;它生來是運動的,卻沒法動;人們將它改造為木屋,貨倉,居所,而它本來是抗擊暴風雨的。這種不正常,這種不自然的情況,在人們心裡引起了無以名狀的焦慮和遺憾的感覺。

  在無所事事的時候,醫生整理旅行日誌,這種敘述是忠實的再創造:他從不遊手好閒,他平和的性情沒有改變。只是他非常滿意地看到暴風雨結束了,重又開始日常的打獵了。

  11月3日早晨六點,氣溫是-21℃,他在約翰遜和貝爾的陪伴下出發了;冰原連成了一片;前些日子雪下得很大,凍得結結實實的,地上很適於行走;空氣中有一種乾燥刺骨的寒氣,月亮發出無比純潔的光亮,那束令人驚異的光照亮了冰原的每一個凹凸不平的地方;足跡的四周發出光來,在獵人走過的路上留下光亮的痕跡,他們巨大的影子異常清晰地投射在冰面上。

  醫生帶上了他的朋友達克;在追捕獵物方面,他喜歡它勝過格陵蘭種犬,這是有原因的;後者在類似的情況下用處不大,看起來沒有溫帶地區的狗那麼富有熱情。達克一邊跑一邊在路上嗅著,經常在熊的新鮮的足跡上停下來。但是,儘管它非常機警,獵手們走了兩個小時之後,仍然沒有碰到一隻野兔。

  「難道獵物已經預感到有向南遷的需要了嗎?」醫生在冰丘腳下休息的時候說。

  「可能是這樣,克勞伯尼先生,」木匠回答。

  「我可不這麼想,我看,」約翰遜回答,「野兔、狐狸和熊就是這種氣候造就的;我看,它們消失的原因是上次的暴風雪;但是,只要刮起南風,它們立刻就會出現。啊!要是您說的是馴鹿或者麝牛,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但是,在麥爾維爾島,發現了大群這類動物,」醫生又說,「這個島更靠南,這點不錯,而且在巴利冬季停泊的時候,巴利總是隨意捕到這種美妙的獵物。」

  「我們可不大同意,」貝爾回答,「只要我們能弄到熊肉,就不該有什麼抱怨的。」

  「這恰恰就是困難所在,」醫生反駁道,「我看熊太希罕了,而且野性十足;它們還不夠文明,沒法到前面來挨槍子兒。」

  「貝爾說的是熊肉,」約翰遜又說,「但是這種動物的脂肪此刻比它的肉和皮毛更招人惦記。」

  「你說得對,約翰遜,」貝爾回答,「你總是想著燃料的事。」

  「怎麼能不想呢?即使最大限度地節約使用,我們剩下的也用不了三個星期了!」

  「對,」醫生說,「真正的危險在這裡,因為我們才到十一月初,二月份是北極地區一年中最冷的月份;總之,要是沒有熊的脂肪的話,我們就得用海豹的脂肪。」

  「不會太久,克勞伯尼先生,」約翰遜回答,「這些動物不久就會棄我們而去的;由於寒冷或恐懼,它們不會再出現在浮冰表面上了。」

  「那麼,」醫生又說,「我看應該絕對把目標對準熊,我承認,這恰恰是這些地區最有用處的動物,因為它單獨就可提供對人有用的食物、衣服、光和燃料。你聽到了嗎,達克?」醫生撫摸著狗說道,「我們需要熊,我的朋友;找去!看吧!找去!」

  達克此刻正在嗅浮冰,它被醫生的話語和撫摸振奮起來,立刻像箭一樣出發了。它奮力狂吠著,儘管它跑遠了,獵人們還能聽到它那有力的叫聲。

  聲音的傳播範圍在低溫下是驚人的,它等於北極天空中星辰的光亮;光和聲波能傳到很遠的地方,特別是在乾冷的極北的夜晚。

  獵人們在遠處犬吠聲的指引下沿著達克的足跡奔了過去;他們走了一海裡,到的時候已經上氣不接下氣了,因為在這樣的氣候中肺部立刻被窒息了。達克在離一個巨大的東西50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那個東西在一個小丘上晃動著。

  「我們可是夢想成真了!」醫生叫了起來,把槍準備好。

  「一頭熊,千真萬確,一頭漂亮的熊,」貝爾說,他也照醫生的樣子做了起來。

  「一頭特別的熊,」約翰遜說,等待他的兩個同伴開槍後再開槍。

  達克拼命地叫著。貝爾向前走了20步,開槍了;但野獸看樣了沒有中彈,因為它繼續笨重地搖晃著腦袋。

  約翰遜走近了,他先仔細地瞄準,然後扣動了扳機。

  「好!」醫生喊道:「還是沒打中!啊!討厭的折射!我們不在範圍之內;我們永遠也適應不了!這頭熊離我們有1000步!」

  「向前走!」貝爾回答。

  三個夥們迅速地奔向一點也沒受到槍聲驚嚇的動物;它看起來身強力壯,獵手們顧不上進攻的危險,就已沉浸在征服者的歡樂之中了。他們到了適當的距離之後,便開了槍;熊無疑受了致命傷,猛然跳了一下,倒在小丘腳下。

  達克撲了上去。

  「這頭熊,」醫生說,「打倒它並不難。」

  「只要開三槍,」貝爾帶著輕蔑的神色說,「它就倒地了!」

  「這可有點奇怪,」約翰遜說。

  「除非我們到的時候,他正衰老而死。」醫生笑著回答。

  「千真萬確,不論老的還是小的,」貝爾反駁道,「都是一個很大的收穫。」

  「啊!看看吧!」貝爾喊道,「它多麼強壯啊!」

  「真的!」醫生說,「我們殺死了一頭熊,倒下的卻是一隻狐狸!」

  約翰遜不知該說什麼好。

  「好啊!」醫生叫道,他氣值得笑了起來,「還是折射!總是折射!」

  「您這是什麼意思,克勞伯尼先生?」木匠問。

  「是的,我的朋友;它在體積上騙了我們,就像在距離上騙了我們一樣!它讓我們在狐狸皮底下看見了一頭熊!獵人們在類似情況下不止一次地搞錯過!好啦!這就是我們想像付出的代價。」

  「確實,」約翰遜回答,「熊也好,狐狸也好,我們還是要把它吃掉。我們拿走吧。」

  但是,正當水手長要把野獸放在他的肩上。

  「這才是更有用的!」他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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